馮保離開了,但是圍繞著魏廣德值房的消息,卻在內閣飛速傳播。
張居正還好,知道消息後隻是微微一笑了之。
他是大致能猜出馮保來意的,隻不過這次唯一有點差錯,就是他沒想到馮保這次過來其實不是告訴魏廣德慈慶宮的態度,而是他想插手緬甸的寶石礦,去賺那些紅紅綠綠的小可愛。
但是張四維聽到消息就不同了,因為在此以前,他知道張居正是和馮保關係密切的,魏廣德和馮保的關係雖然表麵看上去很好,但實際上因為一些原因,兩人已經漸行漸遠。
但是這次,馮保來內閣不是找張居正,甚至那邊麵都沒有露就離開了。
他就不得不思考,三個人的關係,是否真有表麵上那般。
其實說到底,張四維更像是一個政治上的投機者,政客。
看到張居正掌握大權,自然主動投靠到張居正身邊。
而在此之前,掌握大明朝權利的人是高拱,他也是百般討好高拱。
可以說,隆慶年間,張四維的處事之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沒辦法,張家生意越做越大,以往張家及他們身邊的大家族所仰仗的朝廷大員老的老,病的病,急需有新的官員上到台麵,繼續為家族遮風擋雨。
張四維就是被選中的人,也是他們把張四維推到高拱麵前。
自此以後,張四維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寄情山水之間,而隻能想方設法往上爬。
現在,他前麵就剩下張居正和魏廣德兩座大山,偏偏這兩人的關係,張四維就很難琢磨透兩個人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初入閣時,張四維以為張居正要借助他之力壓製魏廣德。
首輔和次輔,曆來都應該相互提防才是。
首輔要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位置,次輔則是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想取而代之。
但是,從他入閣這段時間觀察,張居正和魏廣德之間的關係,似乎很微妙。
最麻煩的還是,張居正似乎沒有要動魏廣德的意思。
首輔和次輔,再加上一個內相都出自裕袛,都是老相識,這樣的鐵三角構成,還真是讓他傷腦筋。
“看來,還是得好好想想怎麼和次輔相處才是。”
想到魏廣德經商,張四維不由得想到從中插手,私底下也和魏廣德拉近些關係才好。
現在魏廣德身邊的商人,以江西、遼東、北直隸和福建商人為主,山西商人和兩淮鹽商幾乎都沒有往來,這可不行。
而此時京城西邊的阜成門外,一匹快馬正在官道上奔馳,馬上驛卒胸前掛著竹筒,身後背著三杆小紅旗不時抽打馬匹,催動胯下馬匹順著大道衝向城門。
此時阜成門正是人來車往密集的時候,進出城的百姓商賈如雲,那些守門的軍士哪裡能夠看到。
隻感覺遠處官道上似乎發生了輕微騷亂,都隻是好奇的張望過去。
隱約間,能夠看到有快馬過來。
“又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直接在大道上奔馬。”
一個看守城門的小兵不滿的嘟囔道。
四九城天潢貴胄太多,隨便來個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和城裡哪家勳貴權臣家裡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平素裡,這些人家的公子哥在城裡城外這樣奔馬也不是一次兩次。
就連大人們看了都頭疼的禦史,對這些公子哥其實也是毫無辦法。
畢竟家家都有這樣的崽兒,今兒看熱鬨是彆人家的,安知明日會不會自己家的就上去了。
所以,四九城官員對這些府邸裡出的哥兒們都還是很寬容的。
“快,清空城門。”
就在幾個小兵嘻嘻哈哈念叨遠處奔馬之人時,頭頂城樓上的軍卒對著城門下麵大聲喊道。
“怎麼了?”
城門外,一個小兵聽到頭上喊聲,抬頭看向城樓。
高大的城牆上麵,一顆腦袋漏了出來,還在對他們大喊道“清空城門,有軍報。”
普通文書,驛卒背上隻有一杆小紅旗,三杆小紅旗說明驛卒身上的文書是軍報,還是緊急軍報。
“壞了,快攔住城裡的人,清空道路。”
小兵聽清楚“軍報”二字,就是一個激靈,隨即帶著周圍幾個人開始攔住想要進城的百姓和車馬,把他們擋在路兩邊。
城門裡的的軍卒也聽到外麵的喊聲,立馬攔下城門裡的人,依舊是往路兩邊驅趕。
有了城門內外軍卒的齊心協力,瞬間以城門洞為中心,兩邊的行人自覺分開,留出路中間的空間。
而此時,遠處的快馬已經衝到城門前。
毫不停留,馬上驛卒如一陣風似的催馬穿城而過,進入四九城。
順著筆直的阜成門街一直衝到廣濟寺才南折,差不多就是繞著皇城直到西長安街。
順著西長安街繼續打馬飛奔,把個京城內城攆了個雞飛狗跳。
終於,驛卒還是很快衝到了長安街上的兵部衙門。
在快馬衝過來的時候,負責在衙門口接收文書的主事就已經出了兵部大門。
畢竟這裡是長安街,就算是京城裡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也是不敢在這裡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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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奔馬而來的,隻有傳遞緊急文書的驛卒。
“西南戰報,大捷。”
快馬奔到兵部大門外數步,驛卒勒馬翻身就跳下來,邊跑邊接下胸前的竹筒,半跪在地雙手捧著竹筒高舉過頭頂,嘴裡大喊道。
那主事接過竹筒,先是檢查了竹筒的封漆,這才從懷裡摸出一塊牌子遞過去,嘴裡說道“拿著。”
這就代表著文書已經送到,驛卒的差事兒算是完成了。
那主事已經聽到手裡是西南戰報,還是大捷的好消息,所以馬上轉身就往衙門裡跑去。
主事進去了,看門的衙役馬上就湊到一起議論起來。
“嘿,看樣子緬甸已經打贏了。”
“緬甸算個屁,彈丸小國,那什麼和我大明打。”
“可彆這麼說,聽裡麵大人說,人家緬甸可是調動了三十萬大軍。”
“緬甸有三十萬軍隊?”
“沒那麼多,據說二十多萬人,我可是聽職方司劉大人說的。”
“怪不得前段時間大人們好像都很緊張,緬甸有這麼多兵馬,這仗打的可不小。”
“那是,以往鬨得最厲害的北夷,每次出動兵馬也不過幾萬,十萬人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誰能知道緬甸這樣個小土司就能調動二十多萬大軍,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兵部門口的差役在小聲議論,而兵部裡消息也飛速傳播開來,很快就沸騰了。
兵部各司的官員紛紛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往大堂湧去。
之所以消息傳遞這麼快,還是那個主事一路小跑往裡送,見人就晃晃手裡竹筒,說是西南捷報到了。
兩天,兵部內氣氛其實比較壓抑的,因為朝廷又同時進行兩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