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久了，人的情緒也容易崩潰，這時老母親就成了逃荒路上的累贅。
男人流著眼淚咒罵坐在地上失去力氣無法起身的老娘，“你為什麼還不去死啊，因為你，我的兒女都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拖累我們了？”
老人沉默不語，任由男人叫罵，她撐著拐杖晃晃悠悠起身，拾起放在地上的包袱艱難的背上。
她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罵她的男人雖然嘴上一直叫嚷著她怎麼還不去死？可是看到老娘這樣子，夫妻倆還是上前三人相互攙扶著慢慢前行。
漫漫長路，她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儘頭？
每到一處城鎮都希望會有難民安置，然而一個個城鎮過，早已希望破滅，他們隻能麻木的前行。
以往讓所有人都為之懼怕，避之不及的北地，現在卻成了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何其諷刺？
長安和顧老六依舊按照自己的速度前行，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她們成了這條逃荒路上的顯眼包，無論在什麼時候，出挑的都會遭人嫉妒，哪怕是像這種逃荒都逃掉半條命了，還有奇葩有精力找事。
“前麵的騾車停下，快停下的”。
蒼老的聲音乍然響起，吸引了路上大部份人的目光。
顧老六沒有理會，騾車還加快了幾分。
老婦見騾車不但沒停下來，還越走越快，氣得她原地跳腳，嘴裡罵得還挺臟。
各種生殖器官，祖宗十八代全都問候了一遍。
六七歲的小男孩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蹬腳，嚎嚎大哭“我要坐車，我不要走路，你個老賠錢貨，快去追騾車，我要坐車”。
老婦見孫子大哭，連忙蹲下抱起來哄，“奶的乖乖，不哭哦，不哭，奶奶一定會給你找到車坐”。
“你每次都是這麼說，我都走好久了，騙子，騙子”。
男孩不依，一拳拳打在老婦身上，她就像感覺不到痛，緊緊抱著男孩心肝寶貝的哄。
“好了，還趕不趕路了？天都快黑了”。
男孩的父親滿臉不耐，大力把男孩從老婦懷裡扯下來，給了他一個愛的大兜逼。
然後說道“不願意走你就留在這裡喂野獸”。
見父親發火，男孩縮著脖子不敢吭聲，哪怕臉都被打腫了也隻能忍著。
老婦和男孩一樣縮著脖子不敢說話，她兒子自從逃荒後脾氣就特彆不好，家裡除了大孫女，全都挨過他的打，還是往死裡打的那種，兒媳就是被他打死的。
怕跟兒媳婦（娘）一樣的下場，祖孫倆乖乖的不敢作妖，默默跟在男人身後，哪怕兩條腿已經累得邁不開步子了，還是咬牙跟著。
顧老六趕著騾車遠遠的甩開了那些人，這才控製著騾子回歸平常的速度。
“爹，看來我們真的是要一直往北走了”，長安適時給老六爹投喂了兩個柿餅，看了眼路上埋頭趕路的難民，若是彆的城鎮會安置這些難民，她想大多數人不會繼續往北走。
“閨女放心，去那邊也好，”他沒說怎麼個好，正吃柿餅呢，沒空解釋。
長安隻當他是隨口一說，沒有多問。
她們路過一處小溪時，看到一行七八人蹲在小溪邊一直盯著溪水看，那些人的後麵還跌坐著十幾個人。
他們抱著一起驚恐的看著小溪邊的人。
顧老六多看了兩眼那些驚恐的人，有個中年男人有點眼熟，但他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騾車經過他們時，那幾個蹲在小溪邊的男女突然回頭看向顧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