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喪鐘,化作血肉跳動聲,密集敲響在季禮的耳畔。
一頭長發在隨風吹動,單薄如紙的麵容上掛著難得的平靜,就連那兩行血淚看起來都不再猙獰。
四周場景在破碎,唯有他巋然不動,靜聽風聲。
“解決了嗎……”
音色怪異的男人,踉蹌著身子慢慢挪到了季禮的身邊,帶來一陣似有似無的冷意。
一開口的話,除了血腥氣味,就是那壓抑不住的激動與亢奮。
季禮沒了眼睛,他什麼都看不見,隻有聆聽。
而剛剛來此的徐南,卻終於見到了那個令他永世難忘,永世追尋的一幕。
走廊的空間在閃爍,不時有紅霧升起,而在霧氣深處,他看到了一件布滿汙泥與臟血的黑袍。
黑袍癱軟於地,其內沒有任何人影,有的僅是一灘不斷擴散的血泊。
顧行簡,最終的下場就是如此了嗎?
徐南是這樣的想,眼前場景,他在午夜夢回之際不知想了有百遍、千遍、亦或是萬遍……
自從阿茶遇難後,這個曾經陽光開朗的青年,黑暗的憎惡、歹毒的怨恨早就把他吞噬的一乾二淨,餘下的僅是一幅隻知複仇的皮囊。
然而,當他真正見到顧行簡身死場景時,短暫的亢奮過後卻是長久的迷茫。
這個早就人非人、鬼非鬼的青年,眼睛裡流淌的是滾燙的熱淚,他哭的是誰?
也許是曾經那麼愛笑,如今早已死亡的妹妹;
也許是曾經風華正茂、陽光自信的自己;
又也許,是他早就丟失掉的那顆心……
徐南一遍一遍地注視著黑袍上的那灘血,可想而知的是最終殺死顧行簡的力量,是來自於邪靈。
從這一點或許也可看出,邪靈究竟有多麼可怕,竟能快過紅禁之紅。
“他死了。”
徐南也是禁地的另一半主人,尤其是在靈異清除結束後,他基本擁有了與顧行簡旗鼓相當的權限。
對於那一灘膿血,他不需近距離觀察,靈異會給出比肉眼更加真實的答案。
季禮捏著掌心那張鬼牌,最後將其丟在了腳下。
如今的邪靈,已經被作為靈異事件完全釋放,從今天起再與他沒有任何關聯。
至於邪靈的事、禁地的事,那就全都交給紅禁之紅,這個漫長而又艱難的店長任務,也是時候來到結尾。
如今,第二、第三人格陷入沉睡,雖然暫時失去雙目,可季禮仍然能夠感受到一片清明的平靜。
那折磨他許久的邪靈,利用顧行簡的謀算,卻幫他解決掉了這個“瘋病”的源頭,也可稱之為幸事。
聽著禁地的崩潰聲音,季禮有一種頗為享受之感。
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清醒過了。
“走吧,禁地要沒了。”
顧行簡一死,徐南的氣勢反而一落千丈,他的麵容不僅早沒了先前的活力,就連語氣都像是一位老者般枯萎。
季禮將先前挖去的兩個眼球放進口袋之中,慢慢點了點頭。
青銅古棺就在原禁地中的某處,他如今的狀態已沒辦法去尋找。
不過最終原禁地會被紅禁之紅吞掉,李觀棋作為拿到最終拚圖碎片之人,棺材自然也會落在他的手中。
如今那口棺材裡,裝著小千度葉,更裝著白懷光和洛仙。
李觀棋的性格如此暫且不提,單是第六分店店長在那裡麵,他就沒辦法不歸還。
紅禁之黑在旦夕崩潰,事情結束離開保命,是唯一的行動。
季禮手拄藏著戲劍的手杖,最後聽著死亡的風聲,著手離開。
離開的方法,並不艱難,因為原禁地尚存一線,徐南作為半個主人,自然想走就走。
然而,正當徐南拉著季禮的手腕,準備二人共同離去之際。
有些東西,開始湧現。
徐南隻覺得自己的行動被放慢了無數倍,抓著季禮手腕的動作,變得如同龜速……
不對。
這已經不僅是龜速,是一種肉眼都看不出移動的緩慢,簡直堪比靜止。
“咚……”
而不止是活人,就連紅禁之紅,這個摧毀禁地的恐怖力量竟也在緩慢之中。
那環繞在二人周遭的血肉跳動聲,一樣在放慢,聲線拉的很長很長,近乎持續。
徐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股厄運登時籠罩在心頭。
放慢了,整個世界都在變慢,紅禁之紅竟也是如此。
那麼一個十分可怕的結果就將出現——紅禁之紅的吞噬被無限放慢,那麼他們兩個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