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莉死了,她也早就該死。
身為人的方麵,她自參加傭金任務前夕就多次嘴上刁難,心中憤憤不平。
身為“鬼”的方麵,她隱瞞了曾與鬼物達成交易,殘喘至今。
至於指控季禮,自掘墳墓一事,有幾分是出自其本意,又有幾分可能來自鬼物影響,就不得而知了。
胡莉表麵看去是活該、是作死、是命中必然。
但究其根源,依舊是現實大環境對一個普通人的壓榨、威逼到了極致後,所造成的崩潰表現。
她不是這種故事的第一個,同樣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季禮親手用小千度葉送給他的黑木拐杖終結了自家店員的一條性命,以這種輕蔑如草芥般的方式。
同時,這也打響了第三輪的訊號。
邵永安在胡莉剛死之際,就從背後拿出了一把短刀,以一個不算迅敏的速度朝著吳浩走去。
這第三輪的主題是聚齊商議,但不知從何時起,季、邵二人就已經主動更改了主題,轉為殺戮。
之所以會這麼做法,皆是源自於他們在沈青青死亡之時,同時領悟到的這場遊戲的真相。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隻要殺死除季禮、邵永安以外的所有人,他們都有信心去結束這場充斥著謊言的遊戲。
吳浩看著腳步沉重卻來勢洶洶的邵永安,內心也是驚疑不定,他不清楚季禮為何殺死胡莉,更不清楚邵永安怎麼又奔著自己而來。
比起胡莉,他的傷勢稍稍好上那麼一些,但斷舌之痛早已將其折磨的筋疲力儘,如今也隻能步步後退。
他急忙拿出掌中的手機,在鍵盤上拚了命地敲字。
由於邵永安走的很慢,於是他有足夠的時間來表達自己,不需半分鐘,他亮出手機,正麵對著邵永安也對著季禮。
“我是第九分店的吳浩,我有過四次任務經驗,不是新人。
我是撒了謊,因為我不怕鬼卻怕人。
季禮的名聲如此,我店長都死在他手,我隻能示弱才可以自保。”
至今為止,吳浩依舊認為季、邵二人的舉動是來自於遊戲內部的懷疑,他還在辯解。
殊不知,此時此刻無論他做什麼都不可能改變得了自身結局。
見第一次打字無效,吳浩也抵在了牆壁最邊上,盯著邵永安那張低頭不語的臉,急忙又在編輯。
“我也有想法,那平台上的鬼,我們把它放出來。
我去放,你們看著就行。
它一定可以幫我們找到惡鬼!”
說什麼都沒用,更何況這個想法本身就是錯誤的。
邵永安已經提著刀站到了他的麵前,四目短暫的交彙,吳浩瞳孔中散發的畏懼與乞求,令他的手有些發軟。
“撲通!”
吳浩跪在了他的腳下,兩手合十不斷叩頭,額頭上布滿了砂石與血跡,咚咚之聲不絕於耳。
重傷的吳浩麵對巔峰的邵永安,武力根本不可能贏,尤其還有個季禮。
他除了放棄尊嚴、叩首乞求,再也想不到任何辦法。
但一切都是徒勞,因為這場任務注定了會有太多人的死亡,羅天是第一個,但他吳浩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邵永安的臉上布滿愧疚,他從來都是一個老好人,自問平生並未做過什麼虧心事。
但他太清楚了。
能夠在第六分店活這麼久不死,他的手上早已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
有多少次死裡逃生是踩在他人的屍體上,又有多少次闖關通途是拉他人墜入深淵,有人活就必須有人死。
這就是在天海酒店生存的基本。
吳浩逃不掉,邵永安也逃不掉。
短刀利落地繞頸部一周,動作輕快嫻熟,血花飛濺之下染紅了邵永安的雙手和半邊臉。
反光的刀麵倒映著他猩紅的雙目,裡麵充斥著死亡與罪惡的顏色,勾勒出一個被逼成人非人、鬼非鬼的邵永安。
即便心中有諸多不平、不甘與不忍,但事實是他早早就清楚,何處下刀殺人何處是動脈精確點、何處能最高效的處死。
甚至這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
天海改變了胡莉,也改變了邵永安。
這一次他轉過頭時,眼神中再也沒有絲毫的牽掛,比起親手殺死無辜之人,對於季禮他不敢再有類似想法。
參與、見過四次特殊項目後,邵永安在此次任務始終被“那條潛規則”牢牢鎖死,逼得他氣都不敢喘。
這場遊戲,第一輪叫做撒謊、第二輪叫做撕毀、第三輪叫做殺戮。
此時此刻,也該到了一切落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