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你什麼時候學會當大夫的?”
陸長生說道,“我鼻子以前也被打斷過,我就這樣直接把它扳回來就好了。”
“我想你的鼻子雖然大一些,道理應該是這個道理。”
武衝有些驚恐,“要是扳回來沒有好呢?”
陸長生說道,“一次沒有好,那就再扳一次。我想,它總會好的。”
“實在好不了,那有什麼辦法呢?”
武衝倒吸一口冷氣,眼前這個陸長生早已不是當年被他捏著小臉蛋,眼眶紅紅的小屁孩了。
他對自己都能這般殘忍,對其他人下手,怎麼可能輕?
幸好,這一次,他的大鼻子保住了!
武衝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麵有陸長生留下的幾條痕跡,“你武功這麼厲害了?”
“竟然能空手接我砂缽大的拳頭!”
“還能一個人一把刀,殺儘了流沙郡,殺死了好幾百人。”
“你是怎麼做到的?”
陸長生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練出來的,反正這些年就不是不斷的砍人,不斷的殺人,就這樣砍出來的。”
武衝瞪大眼睛,滿眼的不可思議,“是武王教你的武功?”
陸長生說道,“武王給了我這把刀!對了,還有一杆大漢旗幟。”
這時,柳青已經將火燒好了,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兩套衣服,反正不是難民的便是官差的,“快換上衣服吧,你們都受傷了,彆又著涼了。”
“哎呦,長生,你身上的傷很重啊,傷口密密麻麻的,這裡骨頭都出來了。嘖嘖嘖,這個地方,都被捅出血窟窿了,你痛不痛啊!”
陸長生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傷,“痛是痛,應該死不了。”
柳青滿眼憐惜,“你這孩子,怎麼就能忍受這麼重的傷,怎麼就能扛住這麼多的痛呢?”
陸長生見柳青都要掉眼淚了,心中也有一些感動,有一些溫暖,“習慣了,也就好了!”
柳青拉著陸長生的手,讓他坐下來,“來,我給你清洗一下傷口,還有,這些碎布留在血肉裡也很麻煩的,得挑出才行。”
陸長生本想說,等傷口結痂了,一並撕下來就可以了。
又扭不過柳青,便坐在地上,任由柳青來幫他清洗傷口。
借著柴火光照,武衝這才仔細看清楚陸長生身上的傷。
陸長生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血肉翻飛,許多地方深可見骨。
尤其是胸膛處的幾個血窟窿,無論是誰被捅這麼一下,不死也得殘。
可是陸長生雖然現在身體虛弱,並沒有痛苦嚎叫,也沒有氣若懸絲,一直顯得很平靜。
好像這些傷存在於他的身上,早已經習以為常一般。
這個孩子,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他是如何能忍受這般非人的痛楚呢?
武衝將目光轉移到陸長生的臉上。
臉上的血漬已經被柳青用水擦拭,露出一張清瘦、俊朗的臉。
這個模樣,才讓武衝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六年之前的時光,那時候陸長生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屁顛屁顛地跟在武王身邊。
在武王和張時修、宗哲、武衝等人喝酒時,陸長生便捧著個雞腿或者豬蹄在一旁喜滋滋地啃著,滿臉是油,見人看過來便露出一口白牙。
在武王和人比武打鬥時,陸長生便捧著武王的衣服,瞪大眼睛,緊張地看著,生怕武王下手重了,又將人打死。
在武王和朝廷官員商議事情的時候,陸長生便坐在門口,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外麵的天空。
在武衝忍不住伸手捏他白淨可愛的小臉蛋,或者瞞著武王給他灌了一口烈酒時,陸長生便會抿著嘴,眼淚汪汪地跑掉一邊去,委屈極了。
短短六年時光,當年一個單純、可愛、天真無邪的孩子,變成現在這樣一個不苟言笑,武藝超絕、殺伐果斷的人。
他又要承受了多少?
他手中的那把霸王刀,上麵隱隱透著猩紅的光暈,其他人不知道,可是武衝又如何會不知道。
那些猩紅的光暈,便是沾滿鮮血蘊養而成的。
將一把黑黢黢的大刀,蘊養成猩紅光暈環繞,這得有多少人的鮮血,多少條人命啊!
還有那雙眼睛,明明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可是深深瞧一眼,便感覺有無限的殺氣噴湧而出,又無儘的煞氣在裡麵翻湧,讓人心驚膽戰。
“嫂子,勞煩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長生對柳青輕聲說道。
柳青還沒有開口,武衝急了,“什麼嫂子?”
“長生,我是你大爺,她是我媳婦,便是你大娘。叫嫂子亂了輩分!”
柳青白了武衝一眼,滿眼是笑地對陸長生說道,“長生,你是個好孩子,彆聽他的,叫嫂子好,我愛聽。”
陸長生淡淡地說道,“他說你是他媳婦!”
“我聽到了。”
柳青沒想到陸長生竟然還想起自己隨口的一句埋怨的話,心中湧起了無限感慨,伸手要去摸摸陸長生的頭。
陸長生頭一歪,輕輕避過。
見柳青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陸長生輕聲說道,“男人的頭,女人的臀,不能亂摸的。”
柳青瞪大眼睛,“這混賬話是誰說的?”
陸長生指著武衝說道,“武統領說的!”
武衝嘴角抽了抽,對柳青說道,”當初逗他玩的,沒想到這麼多年還記得。”
陸長生看著地上的昏迷的秦綱,“武統領,秦綱是你抓到的,你要如何處理他?”
武衝見陸長生眼眸中有紅光閃過,再仔細一瞧,又不見了,便說道,“我看你拚死殺進流沙郡,就是要來殺他,就特意沒有殺他,帶了出來,留給你處置。”
陸長生走到秦綱身前,抬起腳,便要一腳踩下。
很隨意的一腳,如同踩死一隻螻蟻一般。
很認真的一腳,這一腳是為了鐵蛋、老鐵匠、老泥鰍,以及離陽城的百姓踩下的。
很用力的一腳,這等賣國求榮,通敵叛國之人,隻能死在泥汙之中。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