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我的本意就是很純粹的入青州,觀玉璧,誰知這位公子為何一定要跟著我呢?甚至大有一種不死不休的感覺,沒辦法,隻能如此行事。”
曹安給新月斟了杯茶,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沒問過具體原因嗎?”新月的目光順著曹安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不想問,無非就是利益,顏麵這一類的東西,曹某人身上,能涉及到利益的,大概也隻有這一身的功法傳承,又或者偃師術的傳承,至於顏麵,我想可能性不大,繁雜之事最易亂人心神,我天賦才情不夠,隻能做好麵前的事,也隻用做好麵前的事。”
新月若有所思,感覺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被抓住了,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
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個為什麼,問的究竟是什麼。
曹安語氣平淡,“起心動念,驚動十方神煞,最是傷神。”
新月隻覺得腦海中猶如晴天一聲霹靂,那道光乍現,溢滿自己的整個識海。
是了,她知道曹安的不同了,他隻做一件事,不去空想,更不去蠅營狗苟,他的下意識裡,就沒有那些東西,他像是一根筋的死軸,但卻又在很多事情上,很聰明,也很變通,不是那種單純的死軸所能概括的。
這在道門或者佛門之中,被稱之為至純至性,劍宗之中,視為劍心通明,心思繁雜者,每每為重重憂思憂慮煩心,無法將全數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即便是真的拋棄了所有,全部心思都係於一件事上,那也隻是物質層麵的係於一事。
他的精神,還是雜亂的,他的心神還是在漂浮。
他依舊在起心動念。
“起心動念,最是傷神,原來道理如何簡單。”
曹安笑了笑,人與人之間不同,有時候彆人的一句話,可以點醒一個人,或是讓一個人若有所悟,但所悟所思各有所得,他不知道新月想到了什麼,想通什麼,這些都不重要,他跟新月畢竟走的不是同一種路。
況且,有些道理,是說不清楚的。
對於新月而言,她也隻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而已,修為略微有所鬆動,之前神教所傳功法之中,一些不明就裡的話,也隨之一點即透,但這還不是她跟在曹安身邊想要知道的最終答案,頂多隻能算是在得到答案這個過程中,延伸出來的一點小收獲。
道理誰都懂,甚至誰都說得上來,就像是神教之中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在選拔內部成員的時候,說一句心思純透之人,修行功法更快。
可是說出來,跟真正的明悟是兩回事,你懂了道理,卻未必能悟出道理,就像今日一樣,這都是平日裡擺在明麵上的東西,若需要解讀,身為神教大護法的新月完全可以就此講他個一兩個時辰,講得通透,講得淺顯易懂。
可她就是不悟,沒悟!
如今,在曹安身邊,有了曹安這個真實模板在麵前,機緣巧合之下,一點就透,瞬間領悟。曹安所作所為,一部分在自己眼中就變得合理了起來。
為什麼放著大商道不走,非要走落日山脈,因為那在他眼中,就是一條更近的直線,他不會去思考騎馬更快,或者其他,他覺得他要走,他就走了,哪怕是後來遇上了槐木山的阻礙,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選擇。
為什麼他能每天都保持著那種對萬物的好奇,因為在他眼中,那都是當下的,他所有的精力和心神都在當下,不會輕易起心動念,去想彆的事務,就更容易注意到當下的一切鮮活,察覺到彆人所無法察覺的不同,因為不同,所以都是新的,在他眼中,一切都可以好奇。
一切都可以美好!
為什麼他從來不擔心自己的修行問題,因為他向來隻做好自己當下該做的,他從不考慮年齡、成就的問題,紮紮實實,完全耐住了性子的一步步走上來。
至純至性!
“我當初選擇跟在你身邊,確實是這輩子做的比較明智的選擇之一。”
“你能有所感悟,我也替你高興,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悟了什麼,恭喜你了,道友!”
“道友?”新月愣了一下,隨即嘴角露出了會心一笑,接著回應了一句。
“多謝道友,你是個了不起的人,常有大修說,修行其實很簡單,就是吃飯的時候吃飯,睡覺的時候睡覺,走路的時候走路,以前大概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沒有真正領悟其中的真意,你這一句話,讓我感悟頗深!”
“簡單是簡單,可天下間能做到這樣的,又有幾個人!”新月沒由來的感歎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