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還衝著自己笑呢,怎忽又不高興了?沈戈很想湊過去問問,但卻轉身拉著祝瑞明遠離林如玉。
一個多時辰,祝瑞明從自己這裡分析出了先生的幾個喜好,沈戈不知道,但沈戈卻把太守府的情況摸了個遍。
太守府門第高,不是個好去處,沈戈可不能讓這臭小子往如玉跟前湊。
送嫁歸家後,房氏靠坐在軟塌上與女兒敘閒話,“你可瞧見太守的二孫子祝瑞明了?”
太守嫡孫到趙家賀喜的事,是眾賓客熱議的話題。林如玉點頭,“瞧見了,他跟沈戈在一塊。”
房氏柳葉眉微挑,笑出了聲,沈戈初來宣州,房氏還曾擔心他尋不到好差事。不成想他隻用了一個月,便將茶館開得有聲有色,還結交下了鄭昌明、趙明禕、祝瑞明這些人。
就憑他這份本事,做哪行都能混得不差。
林如玉想到在趙家聽到的閒話,小聲道,“娘,有人說咱們要與太守府結親。”
房氏歎息一聲,握住女兒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假安自遠是奔著咱們林家的錢財來的,也是奔著你來的。所以娘想著還是要儘快把你的親事訂下來,絕了他的念想為好。”
她今年十四,確實到了議親的年紀,但她一點也不想成親。兩世為人的林如玉低下頭,不吭聲。
房氏把女兒摟在懷裡,“雖說是儘快,但也容不得絲毫馬虎。娘想先與你二姑商量,若是不成,再問問沔州那邊。”
身為醫學生的林如玉,絕對不要近親結婚,“娘,女兒與硯清表哥隻有兄妹之情,女兒也不要嫁到沔州去,幾年都見不著您。若那惡人真是安王世子,女兒就算訂了親,也會被他攪黃的。”
房氏的聲音溫潤而堅定,“所以,娘要為你選一門他攪不黃的婚事。”
若假安自遠是安王世子,他攪不黃的婚事,要麼男方是自己的姑姑或舅舅家,要麼就是能與安王府抗衡的世家或官宦人家。
在大夏,世家望族、官宦人家與商賈之間有著一道鴻溝,林如玉這個有些錢的商賈家嫡長女,在世家官宦眼裡,也隻是個難登大雅之堂的銅臭商家女罷了。
兩世為人的林如玉,怎麼可能為躲避仇家,低聲下氣看夫家臉色過日子!
不管假安自遠是誰,林如玉都要殺了他,否則她除不了心中的戾氣,更無心婚嫁。
在殺安逢春時,林如玉就明確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兒。在烏沙鎮外殺馬頭山的山匪時,林如玉內心是懼怕的,但殺安逢春時,她內心隻有報仇和嗜血的興奮。
但區區一個安逢春,還遠遠不夠。
她痛失至親、被生生剜心的巨痛和憤怒彙聚成的戾氣,隻能用假安自遠的血才能洗淨。
林如玉雙眸漸漸充血,抬頭望著母親,“娘,在殺了那惡人之前,女兒不議親。”
房氏被女兒眼裡的恨震得一顫,摟住她哄道,“嬌嬌莫怕。娘在這兒,阿衡也在,你爹也會回來,咱們家的死劫已經化解了。”
林如玉汲取著娘親身上的溫暖,聲音不大卻堅如磐石,“隻要他還在世一日,就不算完全化解,女兒一定要殺了他。”
沈戈說打不過可以跑,但林如玉與他不同。自己的家在這裡,她不想跑,也沒法跑。所以,她要手刃仇家!
房氏望著窗外的蕭蕭秋色,應道,“好,娘一定殺了他。”
一路逃過數次追殺,終於迎來援兵,踏入安州地界的安王世子賀炯明,忽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他裹緊披風,緩緩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