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房間裡，高賢在道弘道尊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他隨手拿起道弘道尊放在茶桌上的那本《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
書頁嶄新，看得出來，道弘道尊並不是個好讀者。
高賢就猜到道弘是來給他上課的，就是沒猜到老道政治課講的挺好，水平很高。
上一世他生活在解構文化時代，什麼都可以拿來戲謔，這樣似乎就能活的輕鬆一點。
高賢也不太喜歡太過神聖、光榮、偉大的東西，主要他有點害怕，害怕照見自己平庸怯懦，害怕照見自己的卑微弱小。
這一世他修為強橫，遠勝同輩。那他也沒有做英雄的覺悟和決心。
他隻是恪守著自己底線，不以惡小為之。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小家子氣，做事思前想後多有顧慮，少了幾分吞吐天地氣蓋穹宇的豪氣霸氣。
此來天人盟約大會，高賢真沒想著九洲蒼生，不過是為了踐行約定。這是他的小義！
跟著至真在東海沿岸走了一圈，親眼看到千萬裡內一人不存的慘狀，他才心有戚戚。
到了碧波城，眼見百萬妖族肆虐，終於壓不住心中戾氣。這才放手施為滅儘群妖。
高賢也知道這樣做沒有太大意義，妖族無窮無儘，殺了百萬妖族根本是無關痛癢。但他隻求個痛快，卻也不需要想那麼多。
果然，放縱無羈的殺戮才契合血河天尊化元書。他以前雖然也用血河天尊化元書吸納精血神魂，卻並不以此為主。升級都是使用各種靈物。
直到這一刻，高賢才感應到血河天尊化元書釋放出來的那種暢快自在，才真正活過來一般。
他若是魔門修者可能就此墜入殺道。好在太玄神相不過是元神之一，還不足以動搖他心智。
經過一場殺戮高賢反倒冷靜了許多。
天地異變眾生大劫。彆說他一個小小化神，就是八階天尊九階道祖，也無力逆天。
值此亂世，隻能隨波逐流順勢而為。
萬盈盈一番話，也讓他意識到天人盟約這一戰會異常艱難。白玉京大姐也說過，他還不足以橫掃五階。
那個柳三相，他真有可能贏不了！
高賢心裡其實很不舒服，他為此準備了幾百年，六階極品破軍神籙都練到宗師圓滿境界，加上混元天輪，大師層次無極陰陽劍，自以為橫行無敵。
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情況。
他其實也在考慮，要如何應對這種局麵。真要拚死一戰，還是適可為止。畢竟弘願天君都放棄了。
更沒想到道弘道尊跑過來給他上課，還鄭重其事懇求他。
高賢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著實被說動了。道弘道尊指出了一個很殘酷的現實，他們這些高階修士不去儘力，他們沒事，倒黴隻會是底層。
包括各大宗門都是如此。哪怕宗門被迫遷移，對於他這位強大化神修者影響也不會很大。
隻有宗門底層修者，生活才會被徹底改變。至於那些凡人更不用說了。
天地法則可以限製強者，儘量保護底層凡人和低階修者。但是，大量低階妖族湧入九洲，對於凡人來說就是滅頂之災，根本無處可躲。
高賢突然想明白了他為什麼歎氣，是為了九洲蒼生吧。
他並沒有悲天憫人的大慈悲，隻是見不得無辜好人受難。隻是就這麼去拚命，他又難以說服自己。
坐在幽暗房間裡沉思許久，高賢突然一拍桌子“媽的，為了人道靈光老子也要拚一把！”
此界廣闊，人族數量難以計數。但是，九洲市場他折騰了幾百年，已經培養出大批忠實讀者，甚至都轉化成了穩定傳承。
九洲要是沒了，他這幾百年努力可就都沒了。換到東海，到處都六階七階，他一個小小化神算個屁，誰能聽他的。
更彆說東海各宗散落各處，就像千星島這等大聯盟，各島嶼之間都極少有直接聯係。
隻是這種空間上直接屏障，就千星島各宗異常分散。想要在這種地方賣書，其難度超過九洲百倍。
高賢有了這個理由，他把自己說服了。
咱不是英雄，咱隻是為了自己去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