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夢!
棗城西站售票廳,張記取出兩張火車票,握著火車票,擠出人滿為患的售票廳。
西站廣場兩邊的小店,門前擺放著喇叭,麵條、水餃、米飯、快餐不停的喊。
張記走進蘭州拉麵館,大聲喊道。“一碗大碗拉麵。”
放下沉重的背包,張記打量著廣場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背包裡十五張大餅是火車上的飯,一袋子鹹菜和十根蔥是下飯菜。
數學、英語、生物複習資料,二十塊錢,一件夏天衣服,一件秋天衣服,全部家當裝在背包裡。
家當背在肩上,張記仿佛感到命運的召喚,離開家的那一刻,似乎是自己人生的開始,一個人一個家的錯覺。
大碗拉麵端上來,呼嚕呼嚕的吃完。張記想著,天底下最舒服的事就是吃的飽飽的。
付完麵錢,20元剩下12元。
接過找零的12元,小心的放回背包裡的夾層。
檢票進站,悶熱的候車大廳透不過氣。座椅上坐滿了人,走道上堆滿蛇皮袋和尿素袋。
忙完農忙著急外出打工的人,似乎被時間驅趕著前行。沒有休息時間,隻有趕路的時間。
玉米沒有種下,花生也沒有播種,生活已不聲不響的走著。大大小小袋子,裝著生活的希望。火車奔向的方向,是一代人的生活,一代人的希望。
跟著人流擠進火車,找到座位,張記安心的坐下。兩人靠窗的位置,張記不由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車廂像是沙丁魚罐頭,擁擠不堪。忙著放背包和袋子的接過聲,忙著找自己座位的讓一讓,嘈雜的聲音鬨哄哄的在車廂裡回蕩。
張記閉目沉思,外出沒有和家人商量,說一句找同學玩,背著背包就離開家。
家人沒問張記去找哪個同學玩,四人習慣了彼此的出現和消失。
張梁子關心的是酒,張芸關心的是錢,張華關心的是去臨城打工,關心家人不占據三人心臟的位置。
農村人關心的是自己最關切的東西,除此之外,沒有多餘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哪怕是家人。
張記明白家人的想法,也並沒有怪罪。為了最關切的,已耗儘所有心力,不會有多餘的心力關乎其他,哪怕是親人。
似乎所有農村人的慣性思維是活著,而不是生活。為了蓋房子活著,為了兒女活著,為了賺錢活著。活著的中心是賺錢,隻有賺錢最真切的讓生活改變,能讓人活出尊嚴。
依靠勞動力,依靠吃苦耐勞,依靠忍受外地人排擠,慢慢積攢一點點錢,幾百塊或者幾千塊,慢慢為家裡改變一點點新貌。
丟掉亂七八糟的想法,張記掏出英語資料,默默的背誦英語單詞。車廂裡鬨哄哄的吵鬨,隻有背單詞能夠感受心的寧靜。
列車員推著小推車售賣零食。“啤酒,雞爪,花生米。啤酒,雞爪,花生米。”
張記沒關心身邊坐著的人,也沒在意對麵坐著的人。一個人出門在外,最大的問題是安全,安全最好的方式是管住嘴,管好腿。
下半夜,火車冷氣開的很足,有一些冷。張記從包裡拿出外套搭在身上。車廂裡起伏打呼嚕的聲音,吵得人睡不著。
列車員慣性巡檢,小推車來回叫賣,催促著時間的腳步。
張記昏沉沉的睡去,半睡半醒之間,看到兩個人在翻背包。背包放在座椅上麵的貨架上,一人輕輕拉開拉鏈翻找,一人望風。
翻了幾下,沒有找到好東西,嘴裡嘟囔一句。又拉開另一個背包的拉鏈。
張記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著兩人。望風的人見張記睜開眼,惡狠狠的瞪著張記,似乎隻要張記開口,就要撲過來。
凶狠的眼神讓張記感到奇怪,睜眼也要被人瞪眼。回敬一個凶狠的眼神,重新閉上眼睛。
車廂晃動,腦袋碰到窗戶框,疼痛叫醒張記,喚醒記憶。小偷偷東西的事實,瞬間衝擊腦海。
張記捂著疼痛的額頭,往小偷方向看去。
兩個小偷站著,俯視著張記,三雙眼睛對視。張記感到事情發展方向出現了變化,變得不可回轉。
“怎麼辦?”
張記問自己,製止和不製止的較量。最終理智戰勝情感,張記臉對著窗戶,重新閉上眼睛。
出門在外,保證安全最好的方式是閉上嘴,管住腿,現在多了一個,閉上眼。
小偷對視一眼,得意的蔑笑,慶祝彼此的勝利,他們成功塑造一個睜眼瞎。車廂裡不知有多少個睜眼瞎,多一個並不顯的多。
小偷慢悠悠的在車廂晃悠,躡手躡腳的翻包,翻蛇皮袋。隻有在乘警巡檢時,兩人才會融入車廂,和其他人一樣睡得昏昏沉沉。
窗外景色慢慢變得荒蕪,綠蔥蔥的原野褪去顏色,裸露出黃色的土地。又過去幾小時,沙化的土地上長著斑斑點點的青草,一小塊一小塊的卷縮。
上車下車的人,操著不同口音,講著彼此才能聽懂的話。普通話夾雜著方言和奇怪口音,咬牙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