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是學長,我現在也是你的老板,老板有很多特權。”
哈哈一笑,放下筷子,季聞說道。“去年夏天體檢,發現我已經肺癌晚期,醫生告訴我還能活八年。”
“半年走到末尾,過來和你告彆,也算是你我相識的句點。”
“兩件事是假的,對你也不重要,你從來也關心易尋到底如何運營。”
“最後的請求是真的,希望你履行初見的承諾,繼續支持係統的研發。”
簡短幾句話交代清楚目的,季聞發現不說廢話的時候,人真的可以很簡潔。
看著張記臉上出現的錯愕表情,季聞笑著說道。“我也沒有想到年紀輕輕的我會有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食藥無醫。”
“死也就死了吧,我也早已接受這一不可該更的事實,沒有什麼大不了。”
“我過來找你就是想要逼迫你完成當初的承諾,你要繼續支持係統研發,不要斷了研發的費用。”
盯著季聞,張記仿佛第一次認識季聞。
生死之外無大事,而生死的大事是多麼重要的事,季聞怎麼可以輕鬆的接受死亡。
肉體消逝的不可逆,死了就真的死了,名字都會很快被人遺忘。
不記得他承諾會支持係統研發,而易尋劃分出獨立部門,專門負責係統研發。
時鬆和季聞理念之爭已久,不反對任何一方,他的底線是易尋運營不出問題。
用死亡索要承諾,張記不明白季聞到底是什麼心態,認為他會在意一個員工的生死,還是他會在意一個隨時可以替代的人。
沉默盯著季聞,張記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是寬慰季聞,還是繼續無視他的生命。
開始的沉默是老板居高臨下的審視,現在的沉默是無法用語言表達他的想法。
坦然接受死亡的人,似乎也不在意外人的寬慰。
內心的寧靜與祥和,怎麼會因為外在的風波而起波瀾。
緩慢起身,眼神盯著季聞,張記還是沒有說話。
一個請求不重要,他是否會履行對季聞的承諾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逃離,離開讓他感到壓抑的火鍋店。
煙火氣繼續冒著,可他嚴重沒有煙火,霧氣蒸騰讓他不適。
油膩膩的蒸汽沾在心頭,一層膩人的油脂,惡心強烈衝動著喉頭。
大步離開餐桌,離開油蒸汽氤氳的火鍋店。
路過季聞身邊,張記拍了拍季聞肩膀,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拍在肩膀的手帶著溫度,季聞臉上出現笑意。
真誠說出來的話,夾帶著何種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無話可說。
赤子無悔,無悔的不是權謀,而是內心最真實想法的表達。
喉頭有甜膩膩的感覺,季聞知道他身體撐不了太久。
是躺在床上度過人生最後一段時間,還是利用最後時間實現人生價值。
燕京是一個好地方,他還沒有參觀故宮,沒有去天門安看升旗儀式,不能僅僅停留在火鍋店裡。
猛地起身,腦袋天旋地轉,頭重腳輕的感覺讓他失感。
搖晃著控製身體,可身體就像是旋轉的陀螺,怎麼也控製不住。
傾斜著倒下,耳邊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嘈雜而吵鬨。
季聞不喜歡這個聲音,可身體不受控製,無法關閉耳朵不去聽。
意識的最後一刻,季聞心中感慨,是不是看不了升旗儀式,也要為身邊的好心人添麻煩。
走下樓梯,看到季聞身體倒下,張記並沒有停留。
季聞睜開眼睛,最不想看到或許就是他,而火鍋店裡還有三位醫學生,他們會救助季聞。
身體一步一步落入到樓層以下,看著因季聞突然倒下引起的混亂場麵,張記看到王婷婷錯愕的眼神。
一秒鐘的對視,牆壁擋住視線,猶如分割的來個世界,他們不再同一個世界。
回到車裡,空空的肚子叫喚,而張記沒有吃飯的胃口。
心情糟糕到極點,憤怒卻無法發泄。
“去機場,回魔都。”
王海洋啟動汽車,前往機場方向。
季聞出現是意外,打亂所有的計劃,而阿蘇行動緩慢的進程,張記十分不爽。
克製著心中怒火,石油貿易必須按時完成,第一單交易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為什麼會有人肆無忌憚的偷油搞破壞,不過是欺負他們沒有反擊的武裝。
不將所有伸出來的手剁掉,不將所有人打一遍,他們是不會知道疼的。
損失無法挽回,那就用敵人的命相抵。
石油是黑色生命,鮮活而尋死的命也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