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樺放下手中的文件,麵無表情盯著眼前的心腹。
現實永遠會對天真打嘴巴子,他又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個嘴巴子。
慶幸沒有在黎視麵前拍胸口打包票,為自己預留足夠的進退空間,挽救了自己的形象。
審計進入以前,他曾經一一和他認為可信的人麵談,一而再詢問是否有預留的灰色空間。
拍著胸口保證的人不是太多,而是每一個都拍著胸口保證,大言不慚的保證自己沒有問題。
審計報告出來,銀行流水擺在眼前,保證就像是某一天放屁。
或許是站隊思想作怪,以為站在大概率會贏的一方,不會被調查,不會被清算。
錯誤的顧忌了形勢,做了錯誤的選擇,也就有了現在不可挽回的結果。
審計之前,一切事情有商量,可以緩和彼此之間的灰色空間。
將自己的灰色收入、黑色收入說出來,也是變相的投名狀。
失去了唯一的機會,就要承受不誠實的後果。
犯罪的證據擺在眼前,按照公司法和刑法規定,可以對一些刑法審判。
權利移交到黎視手中,他已經沒有拯救的機會和權利。
沒有失望,也沒有感到惋惜。
唯一的情緒是無奈,對人性的無奈,對必然發生事情的必然的無奈。
總會有人自以為不會出事,當然,在沒有出事之前,他們的自以為並沒有錯。
每個人都會犯錯,十字路口抉擇並不能犯錯。
“我對你的事無能為力,回去吧,等待結果。”
樂蹦還想努力,不想放棄他的未來。
明禾集團的體量擺在這裡,法務部的福利擺在眼前,怎麼可以輕易的失去。
知法更知道犯法的懲處,這是最難以接受的。
明確知道法條規定,知道判處的最低年限和最高年限。
回去等待結果,無非是將個人的未來交給不確定的良善。
審計報告有他的問題,也會有其他人的問題,雖然是小螞蟻,也有小螞蟻不能接受的不可承受之重。
他的不可承受之重就是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並等待不可預知的未來走向。
周樺是他唯一能夠求救的人,畢竟他是周樺的人。
犯錯誤的人很多,不隻有他一個,隻是他的錯誤比較大。
300萬不多,是消失款項的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
可這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落在他的肩膀上,就是扛不起來的判刑重點。
樂蹦鼓起勇氣,試探著說道。“潘總,我知道我犯了錯,可我也不想犯錯。”
“公司的領導到我家裡,將錢和刀擺在茶幾上,讓我選擇。”
“妻兒在一旁瑟瑟發抖,恐懼的眼睛看著我,我應該怎麼選擇。”
“我不想犯錯,真的,一點也不想犯錯,可我沒有辦法。”
“在犯錯中活著和在死亡中堅持正義,這本就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也是我無法左右的抉擇。”
“潘總,如果你麵對著這樣的選擇,你會怎麼選擇。”
周樺眼睛裡沒有光,對樂蹦的陳述也沒有一絲同情。
艱難的抉擇難以抉擇,可他有機會糾正這一切,至少曾經有機會擺在他麵前,扭轉這個結果。
沒有外力壓迫,遵循性格做出的決定,不值得同情。
在他給樂蹦機會時,他是可以避免這個結果的。
僥幸心理作祟,周樺也無法在既定事實下,扭轉僥幸帶來的災難。
威逼利誘是慣常做法,樂蹦遭遇威逼利誘一點也不奇怪。
拿起桌子上的審計報告和銀行流水,周樺想著如何打發走樂蹦。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樂蹦的事已成定局,沒有必要糾結。
時至此時此刻,還抱有僥幸心理,這是最不能接受的一點。
“樂蹦,機會擺在你麵前,你已經做了選擇,不是嗎?”
“我和你麵談時,問了你三次,是否有灰色和黑色空間,你拍著胸脯說沒有。”
“你給了我確切的答案,我按照你的答案做卷子,得了零分,可我並不怪你。”
“時至此時,你應該知道決定權不在我手裡。”
指了指上麵,示意決定權在黎視手中,在明禾集團董事會手中。
樂蹦是小人物,可他牽扯的事不是小事。
明禾集團高層威逼利誘法務部的員工,這是公司內部的大事。
黎視想要扭轉明禾集團風氣,建立風清氣正的公司文化氛圍,肯定要對這件事大做文章。
審計報告已經出來,證據已經拿到手裡,尚方寶劍在手中,想要斬殺誰就斬殺誰。
樂蹦是下麵的小人物,拔出蘿卜帶出泥的泥。
“決定權在上麵,我也是無可奈何。”
“我說的話不會有人聽,不會有人采納,所以,我無法為你擺脫現在的困境。”
“你也是學習法律的人,了解法律的嚴肅性和寬泛性。”
“你最應該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樂蹦臉色變得鐵青,他當然了解法律的嚴肅性和寬泛性,也知道最應該找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