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坦娜的估計很正確,對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伯爵這樣的老貴族老頑固來說土地就是命根子,要他的地就等於是要他的命。
而且這位老伯爵還一向自視甚高,瞧不起暴發戶瞧不起家族底蘊不夠深厚的小貴族,對他來說傳統就是一切,絕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和褻瀆,哪怕是法國人也不行!
“法國人又如何!”老伯爵憤怒地拍了桌子,“五十年前他們將國王送上斷頭台之後,就意味著真正的貴族已經在法國滅絕了。哪裡會有謀殺自己君主的貴族,他們已經忘記了貴族的榮譽以及神聖的使命,已經淪落到和那些卑賤的賤民一樣下賤了!”
“這些無恥下賤的法國佬把自己的國家搞得烏煙瘴氣還不算完,竟然還有臉跑到瓦拉幾亞來嘚瑟!他們就是想把瘟疫也帶到我們這裡來,也想毀掉我們最可寶貴的東西!”
“我的老朋友們,形勢已經萬分嚴峻,這些該死的法國佬竟然想打我們產業的鬼主意,竟然準備毀掉我們最豐茂的農田去搞那些烏煙瘴氣的工業,我們必須有所反應,必須強烈地反對,必須讓他們知道瓦拉幾亞究竟是誰當家作主!”
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的老朋友自然也是跟他一樣的老古董,這一批人涵蓋了普拉霍瓦縣最保守也是地產最多的一批舊貴族,他們依賴土地生存,牢牢地把控著這個縣最廣袤也最豐茂的土地。
比如說普拉霍瓦河穀的土地中的絕大部分就掌控在他們手中,沒有他們的點頭,李驍想開發油田或者煉油廠幾乎就是癡人說夢。
當然,這批人也並不是人人都像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那麼強硬,因為隨著新貴族的崛起,這些依賴土地生存的寄生蟲是一代不如一代。
尤其是隨著瓦拉幾亞臨時共和國成立,這批保守派因為過於保守基本上不敢也不願意參加倒俄行動,所以如今他們在政府當中的話語權是相當低,這也是臨時政府的高官們毫無心理負擔就準備將普拉霍瓦河穀送給李驍的原因所在: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不是。
“伯爵,話倒是沒錯,但是您也必須看到,現在法國人來勢洶洶,臨時政府那幫小崽子又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一門心思地隻想討好他們那幫小崽子本來就對我們之前冷眼旁觀怨氣滿滿,這要是再跟他們對著乾,我擔心”
這話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就不愛聽了,他頓時怒道:“有什麼好怕的!你們怕那些小雜種,我可不怕!我的地都是祖先靠著功勳賺回來的,沒道理雙手奉送給彆人。”
“也不是這麼說啦!伯爵,你冷靜一點,現在的情況還不明確,人家也沒說要強搶不是麼?人家隻說準備要在普拉霍瓦河穀開油田,其他什麼動作都沒有,這時候您就喊打喊殺容易”
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擰眉瞪眼問道:“容易什麼?”
“容易把事情搞糟。萬一人家是花錢贖買呢?您就算要發飆,也得等人家開價之後再拒絕吧?”
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勃然大怒道:“愚蠢!他就算想買也得看我想不想賣!我的地是堅決不賣的,給多少錢都不賣!先生們,錢有多少都花得玩,但是地不一樣,地是千秋萬代的產業,有了地我們的子孫後代就有保障,沒了地那點兒錢能揮霍多久?錢一旦揮霍完了,怎麼辦?”
這話直擊靈魂深處,從某種意義上說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很有道理,錢是能花完的,但地隻要還在自己手裡頭,每年多少都會有進項,一個是一錘子買賣,再多就算是金山也有吃空的時候,另一個雖然看似每年進項不多,但隻要地球還在就有收成不是麼。
對於傳統的老地主來說,後者更有市場,他們雖然也喜歡錢,但是更喜歡土地,有錢之後的首選不是消費而是設法獲得更多的土地。
不客氣地說真心是寄生蟲,對社會財富的增強沒什麼裨益,反而隻會限製生產力的進步,畢竟他們的土地需要大量的雇工或者農奴。而且為了保證自己的收益,他們會想儘一切辦法拚命地剝削那些依附於他們生存的可憐人。
當然,對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來說這是天經地義的,他並不感到羞恥,甚至還振振有詞地教訓反對他的人:
“而且等到人家開始動手的時候我們再反抗就已經遲了,因為苗頭已經很明顯了。你們難道沒有看到人家背地裡已經開始動手腳了!”
“動什麼手腳?”
“法國佬做什麼了?”
“伯爵,快說說,彆賣關子了!”
麵對著圍上來心急如焚眼巴巴地看著他的“老夥伴”們,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有些得意和暢快。多少年沒有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了。
上一次好像還是四十年前他爺爺帶著他們全家拿出家產支持反土耳其運動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家族也是一呼百應風光無限。
可惜的是,從那以後就再沒有那樣的盛況了。土耳其被打跑了,俄國佬來了,然後生活就變得一成不變,隨著爺爺和父親的相繼故去,瓦拉幾亞和普拉霍瓦已經忘記了佩特雷斯庫家族的偉大貢獻。
“臨時政府和布加勒斯特市已經商量好了,準備強迫我們低價甚至是免費賣讓土地那個市長助理科索伊男爵正在四處奔走,強取豪奪,已經有不少小貴族經受不起威脅交出了土地!”
“這還隻是第一步,等他們收拾完了那些小貴族小地主,下一步肯定就輪到我們!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堅決抵製這些混蛋的胡作非為!否則我們的土地、我們的家族就全完了!”
阿德裡安佩特雷斯庫引發了轟動,貴族們人心惶惶,深恐自己的財產被強取豪奪,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他們擰成了一團。
“伯爵,你發話吧!你準備怎麼做,想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共同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