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塔怎麼也沒想到丈夫最後竟然甩這麼一句話到她臉上,那種冷漠那種輕蔑傷透了她的心。反正那一刻她仿佛直墜深淵,一顆心是撕裂般地疼痛。
她幾次試圖張開嘴說點什麼,但每一次都隻是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一刻其實很快但她卻覺得過了很久,直到她回過神來時,她那個曾經在她看來高大威猛的丈夫,那個在她看來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此刻變得是那麼的麵目模糊以及矮小。
奧古斯塔努力地告訴自己必須鎮定,決不能被情緒所左右,她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緩緩地說道:“我還是認為應該更加慎重一些,不能因為一時的激動就破壞了我們同奧地利之間長達半個世紀的友誼。這友誼來之不易,我覺得……”
隻不過奧古斯塔的克製並沒能影響威廉一世,因為威廉一世實在不耐煩聽她的絮叨,更可況他也不在乎同奧地利之間的什麼友誼。因為當年如果不是拿破侖太強勢,普魯士才不會跟奧地利走到一起,從腓特烈大帝時代開始,普魯士和奧地利就不存在什麼友誼了,隻存在競爭!
哪怕是因為拿破侖的關係兩國最後被迫走到了一起,這種關係也是各取所需的合作關係,跟什麼友誼沒有關係。如果將奧地利大切八塊五馬分屍對普魯士有利,那麼他立刻就會向奧地利宣戰,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我說了,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威廉一世很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我自有分寸!你不需要多管!”
當威廉一世再一次讓奧古斯塔不要多管閒事之後,可以想象奧古斯塔心中是多麼的難過,二十年的夫妻感情竟然如此薄涼,實在是讓人心寒啊!
講實話,威廉一世的冷漠激怒了奧古斯塔,她從來都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隻會依附於男人的貴族名媛,從小到大她對政治軍事的興趣多過女紅和娃娃,她是那種有頭腦有主見而且一點兒都不缺乏政治手腕的女性。
如果不是因為嫁給了威廉一世,如果像葉卡捷琳娜那樣遠嫁俄羅斯,她未嘗沒有機會成為第三個葉卡捷琳娜。
所以千萬不要小看奧古斯塔,她是真有兩把刷子的,當她感到被威廉一世無視以及感到了對方的冷漠之後,好勝心很強的她忽然就想證明自己給丈夫看看了。
她要讓這個一根筋的丈夫知道自己的厲害,要讓自高自傲的霍亨索倫家族看看她是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
所以她並沒有跟威廉一世爭吵,而是冷著一張臉返回了自己的梳妝室。她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胸脯緩緩起伏,良久,她忽然拉開了抽屜,從裡麵拿出了幾封信緩緩展開。
這些信件都是威廉一世流亡倫敦期間,她留在國內時同政治盟友的通信,當革命爆發逼迫威廉一世不得不外逃時,奧古斯塔其實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她有想過自己的丈夫將永遠也無法回國,也有想過威廉一世將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當這些最糟糕的情況出現時,她不允許自己像個普通女人一樣隻能哭哭啼啼。
她才沒有那麼軟弱,相反她已經在積極地做準備,當時她聯係了一批政治盟友,準備一旦威廉一世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就立刻推兒子腓特烈威廉尼古拉斯卡爾成為皇儲,或者直接設法讓腓特烈威廉四世退位,讓兒子直接成為新一任國王。
千萬不要小看了奧古斯塔的心機和手腕,她已經做好了充分地準備,不管是什麼樣的局麵她都能夠應付如常。
當然,這些手段都是用來做備份的,隻有最壞的情況出現了,這些手段才用得上。而後來事情的發展也避免了她孤注一擲的情況,所以這些手段又一次沉寂了下來。
而今天威廉一世的態度著實讓她太生氣了,她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告訴這個不可一世的丈夫,玩政治她並不比他差,甚至還要比他更強!
帶著這些信件奧古斯塔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又一次開始寫信,開始聯絡之前的盟友,開始巧舌如簧的遊說,開始密謀一些準備,隨著她用火漆將信封密封並蓋上自己的紋章,這些很要命的信件就一封封的被投遞了出去。
而威廉一世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在自己的書房裡和弟弟腓特烈查理亞曆山大討論著軍隊的事務,因為從始至終他都覺得最重要是軍隊,隻有牢牢地控製住軍隊才能掌控住普魯士這輛豪華戰車。
“軍隊的情況還算樂觀,大部分軍官依然認同您的領導,尤其是那些容克貴族軍官,他們對之前的那一切尤其不滿,迫切地希望您重新回來……”
對此威廉一世很滿意,雖然他已經沒有權力繼續控製內閣了,但隻要軍隊還向著他一切都好說。現在他隻需要繼續加強同軍隊裡麵舊部的聯係然後靜靜地等待時機的變化,一旦時機成熟了,他覺得自己就能拿回失去的一切。
“跟俄國人的合作靠得住嗎?”
隻不過腓特烈查理亞曆山大並沒有二哥那麼有信心,相反他不管是政治才能還是軍事才能都很一般,對這個變幻莫測的政局是打心底裡感到恐懼,他深恐威廉一世的某些行動又一次觸怒那些暴民,再一次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大哥對此很懷疑,他希望您慎重地對待這一切!”
威廉一世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倒不是因為哥哥腓特烈威廉四世的告誡對他觸動很大,而是他深深地覺得自己的哥哥已經被革命嚇破了膽,哪裡還像霍亨索倫家族的人,簡直太丟臉了!
他覺得沒有膽量和誌氣才是眼下家族當中最大的問題,如果大家都這麼畏畏縮縮,那隻會讓那些暴民愈發的猖狂,那才會讓事情真的變得不可收拾了!
所以他十分嚴肅也十分肯定地答複道:“俄國人是可靠的,對於鎮壓革命他們一向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