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難扯清楚的就是人情,施瓦岑貝格以前並不覺得這有多麼難,但這一次的俄國之行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人情世故的微妙。
最初當涅謝爾羅迭告訴他按照俄國的傳統能做成某事的時候,他還有點高興,覺得如果能用超常規的手段搞定某件很為難的事實在是太好了。
那時候施瓦岑貝格覺得人情這種東西實在太好了,竟然隻要花點小錢收買幾個貴族,然後就能讓不可能變成可能,如果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這麼解決,那該多好啊!
但出了現在這檔子事之後,施瓦岑貝格完全不覺得人情有多好了。因為這種便利是相對的,在你享受便利的同時,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得付出更加高昂的代價。
就比如這一次,他覺得和這幫俄國貴族談感情談成了負擔,感情沒弄得多好反而深受牽絆。如果沒有之前那些私下交流,他自然可以一口就拒絕亞曆山大公爵的建議,哪裡至於像現在這麼被動。
涅謝爾羅迭自然也瞧出了施瓦岑貝格的不爽,但是這個事兒吧不能這麼看是不是,總不能說他幫著施瓦岑貝格聯絡感情還是扯後腿吧!
就俄國這點破事,如果不去聯絡感情,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俄國佬絕對會群起發難一起刁難,事情怎麼可能辦得這麼順利。現在隻不過是亞曆山大公爵眼見事不可為發起了最後的反擊,這不過是垂死掙紮,怎麼能說他涅謝爾羅迭是好心辦壞事呢?
實際上涅謝爾羅迭對施瓦岑貝格才是一肚子火,但此時此刻又不能明著發火,隻能悶悶道:“做事最怕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就算負擔三分之一的軍費也不過是小錢而已。不要因小失大!”
涅謝爾羅迭的意思還是感情同意防止一場夢多,隻要兩國之間沒有簽訂正式的協定,那一切都還存在變數。今天可以是亞曆山大公爵找茬,明天說不定又有誰覺得有利可圖橫插一手,那樣真的就是沒完沒了了!
可施瓦岑貝格卻不這麼看,確實,負擔三分之一的軍費要說多絕對是不多,甚至對奧地利來說也算是意外之喜,畢竟這筆錢如果俄國真的要全部討要,他們該出那還是得一分不少的全出。
但是呢,他為此已經付出了不少聯絡費,目標是一毛不拔,如今聯絡費給了大把,結果還是得出三分之一的軍費,這就讓他感覺有點像上當了,就感覺自己是冤大頭。
而且雖說借款和利息都是奧地利政府買單,但他畢竟是奧地利首相,如果讓國內的那些老爺們知道他這一趟去俄國的活動是當冤大頭,那會怎麼看他,又會怎麼說他?
以施瓦岑貝格對這些人的了解,那絕對是怪話一籮筐,朝野之間肯定會流傳一大堆對他極其不利的小道消息,甚至很有可能亞曆山大公爵還會故意散布假消息打擊他的聲望。如此一來他在國內的地位不說岌岌可危,至少看上去也不是那麼穩固。
這等於是說他千難萬苦跑到俄國活動這麼一趟完全是賠本賺吆喝,或者說費力不討好,這是不是有點太冤了?
反正施瓦岑貝格是想不通的,尤其是他得到了消息知道溫迪施格雷茨正在國內加緊活動準備打一個翻身仗,這就讓他更加的警惕,一旦借款的事情沉重地打擊了他的聲望引發了不可預測的後果,他這個首相還能當得下去嗎?
於是乎施瓦岑貝格就猶豫了,不知道是立刻接受涅謝爾羅迭的建議長痛不如短痛趕緊敲定協議,還是先等一等看一看,看看事情有沒有其他辦法。
而他這種猶豫在涅謝爾羅迭看來就是缺乏決策能力和判斷能力,這個老頭可是知道俄國的這幫貴族成事的能力不強但壞事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厲害,拖得越久就越麻煩,自然是催促得更加急。
可涅謝爾羅迭越是著急,施瓦岑貝格就越是猶豫,說到底還是他並不完全信任涅謝爾羅迭,兩人之間擦不出火花沒有默契。
“你還在等什麼?”涅謝爾羅迭一天三趟的催促施瓦岑貝格實在是沒耐心了,“陛下已經不高興了,他那邊要是也有了反複,那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施瓦岑貝格心道:“你個死老鬼,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簽字那是要背罵名的。最後黑鍋我背,人情好處你享受了,事情不能這麼辦!”
所以他打了個哈哈,繼續打太極:“我理解您的擔憂,可問題是這份協議太重要了,並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拍板的,得讓陛下知道吧?得做國內的諸公的說服工作吧,畢竟最初我們都以為不用負擔俄國人的軍費,現在事情卻變了,他們難免會有其他想法!”
涅謝爾羅迭頓時心裡頭就嗬嗬了,知道施瓦岑貝格是把他當白癡糊弄,弗朗茨.卡爾那個皇帝完全是個擺設,還不是聽你這個首相的擺布。至於其他的奧地利貴族,你這個首相如果乾脆一點,他們就算有意見還不是隻能憋著。說到底還是你小子不願意簽字,還在猶豫!
如果換成彆人,涅謝爾羅迭真心是懶得陪著浪費精力了,他這個首相真心不是幼兒園老師,沒那麼多功夫陪著帶小孩。可施瓦岑貝格偏偏是奧地利首相,代表著他所認可的德意誌正統,作為一個日耳曼人一個德意誌維護者,他真心不能袖手旁觀。
所以他正了正顏色,用異常嚴厲地口吻說道:“不能再猶豫了,現在俄國已經在流傳一些對我們很不利的小道消息,說我們占了大便宜還賣乖,強烈地要求讓我們負擔更多的軍事費用。雖然陛下暫時還沒有被這些消息所打動,但時間長了,在某些有心人的運作下,這股聲勢會越來越強烈!”
“你多猶豫一刻就意味著更大的風險,一旦讓陛下也被這股勢力綁架了,那真的就全完蛋了!必須快刀斬亂麻,立刻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