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乾清宮暖閣內也是燈火通明,角落處還立著幾個火盆,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為初秋的深夜增添了一絲暖意。
\"回陛下,今日眾位勳貴自西山校場之外散去後大多歸家,唯有恭順侯吳汝胤及撫寧侯朱國弼前往成國公朱純臣的府上,遲遲沒有散去。\"
乾清宮暖閣中,一名約莫六十餘歲的錦衣衛跪倒在絲絨地攤上,規規矩矩的衝著案牘之後的天子稟報。
如若有朝臣瞧得此人麵容定會驚詫出聲,這名年過六旬的老人竟是執掌錦衣衛二十餘年的駱思恭。
這位在天啟四年便是辭官回鄉的\"天子鷹犬\"居然真的被天子再度啟用,再回錦衣衛。
\"皇爺,不若奴婢領兵?\"
駱思恭話音剛落,立於朱由檢身旁的司禮監秉筆便是麵露猙獰之色,衝著身旁的天子做了一個手勢,語氣有些陰森。
這些目無王法的勳貴,好大的膽子,貪墨軍餉,公器私用也就罷了,至此敏感時刻,還敢私下串聯?
他們想要做什麼?
一念至此,曹化淳的呼吸便是愈加急促,今日他隨侍朱由檢在側,將校場之上的京營將士儘收眼底。
今日那些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餓兵\"恐怕才是京營將士的真實麵目,至於那些身材魁梧,甲胄齊整的前排士卒,估計都是各家勳貴的\"家丁\"。
因為被提前告知,天子今日於校場視察京營演武,這才有了些許準備,如若天子突然襲擊,隻怕連那些\"家丁\"的麵都見不到。
\"他們還能犯上作亂不成?\"
朝著一臉不忿的禦馬監提督輕輕擺了擺手,少年天子臉上沒有半點懼色,反而若有所思的盯著麵前才剛剛被起複的錦衣衛指揮使。
他就不信,這位執掌錦衣衛二十餘年的\"四朝老臣\",會不清楚那些勳貴的手段。
\"回陛下,犯上作亂他們自是不敢。\"
\"但對京中勳貴來說,私底下搞些小動作總是不難。\"
許是知曉這是麵前天子對於自己的考驗,暖閣中的錦衣衛指揮使沒有半點遲疑,便是自顧自的拱手說道\"京營積弊多年,少有的可戰之士儘皆淪為各家勳貴的家丁,餘下的皆是濫竽充數之輩,不值一提。\"
\"卑職猜測,這些勳貴或許會放出風去,言說陛下會裁減京營,蠱惑那些依靠這份軍餉為生的餓兵,令他們心懷不滿,繼而在挑唆這些餓兵行不軌之事...\"
此話一出,暖閣眾人均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身上有些發冷,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仿佛空氣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
今日他們都隨侍在側,親眼瞧見了京營現狀如何,除卻一萬多士卒還算瞧得過去,剩下五萬多名士卒,有一個算是一個,皆是些衣衫襤褸的餓兵。
可以想象,被勳貴及軍中將校層層克扣的那點微不足道的軍餉便是這些人賴以生存的根本。
如若\"天子裁減京營\"的謠言被這些勳貴傳出,一場令人望而生畏的\"兵變\"便是不可避免。
\"亂臣賊子!\"
錯愕了少許,始終默不作聲的司禮監秉筆王承恩終於反應了過來,目視著外間茫茫夜色,一臉憤恨。
\"陛下,為了京中安危,不若由奴婢帶人,先誅首惡?\"
勉強咽下一口唾沫,呼吸急促的禦馬監提督一個頭磕在地上,向案牘之後的天子請旨。
騰驤四衛不比那些被京中勳貴\"圈養\"的家丁,戰力十分有限,人數也遠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