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都什麼世道呐。\"
\"西南那邊剛安生沒多久,咱們這陝北又亂起來了,朝廷也不管管...\"
依著昨日的消息來看,那王嘉胤麾下的叛軍足有數萬,甚至還有些甲胄在身的\"精銳\",反觀被其圍困的延納府城僅有官兵數千。
孰優孰劣,一瞧便知。
如若沒有意外,隻怕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這陝西的糧價都會高漲不下。
\"嗬..\"
望著剛剛眼瞅著就要失控的局勢,被自己三言兩語便是化解,立於店鋪門口的中年掌櫃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頭湧現了一抹自豪之感,但一雙狐疑的眸子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南方。
因為陝西貧瘠的緣故,當地的\"糧商\"背後或多或少都有些南直隸的關係,從而\"南糧北調\"。
但約莫從上個月中旬開始,南直隸那邊便是有意的減少了對於陝西糧食的供應,繼而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陝西糧價高居不下的現象。
\"東家究竟在想些什麼?\"
沉思片刻,中年掌櫃的臉色愈發複雜,若是為了\"逐利\",豈會刻意放緩糧食的供應?
據傳聞,南直隸近些天也不算安穩,漕運沿途好似有\"亂匪\"出沒,導致商戶憂心忡忡,不敢走船。
雖然此等說法普遍為陝西百姓所接受,但中年掌櫃內心卻是對此不屑一顧。
國朝立國至今已有兩百餘年,漕運作為\"南糧北調\"的重要途徑,始終被南方勳貴們牢牢把持著,上至宗室藩王,下至文武官員,皆是有所染指,誰敢打漕運的主意?
中年掌櫃早年間也曾念過幾天私塾,而後走南闖北多年,積攢了不少見識,對於政治也頗有見地。
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隻怕這漕運沿途的\"亂匪\"恐與當下的朝局有些關係。
約莫從萬曆年間開始,漕運總督一職便被\"東林黨\"人牢牢把控著,其中東林魁首李三才更是把持漕運大權十餘年。
待到李三才因故離職之後,漕運總督一職便落到了李養正的身上,這位大權在握的封疆大吏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東林\"出身,但也與東林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李養正在漕運總督一職上也擔任了四五年的時間,直到天啟五年才被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魏忠賢拿下。
而後,魏忠賢雖然曾短暫的派遣心腹太監總督漕運,但漕運的層層關係網仍是被東林黨人牢牢握在手中。
十數年的上下其手,豈是隨便換一任漕運總督便能夠解決的?
如此局麵下,隻怕南直隸那邊是有意減少了對於陝西糧食的供應,其目的無外乎為了\"惡心\"一下紫禁城中的天子。
畢竟當今天子不喜\"東林\"乃是公開的秘密,自繼位以來便是毫不掩飾對於\"東林\"的厭惡,東林黨人有此報複也在情理之中。
嘶。
一念至此,中年掌櫃便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也湧現了一抹驚駭之色,隻覺得好似接觸到了某種驚天秘聞,呼吸也是為之急促起來。
稍作沉默過後,剛剛還盛氣淩人的中年掌櫃便像是被人抽去全部力氣一般,步履匆匆的朝著自己的住所而去。
他這些年\"兢兢業業\"之下,也攢下了些許錢財,眼下也該到了\"激流勇退\"的時候了。
自古以來,惡意哄抬糧價都是朝廷重點打擊的行為,遑論此事背後或許還摻雜著某種政治鬥爭。
神仙鬥法,可千萬彆殃及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