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過,刺眼的日頭已是逐漸有了西沉的趨勢。
再過去的兩個多時辰的功夫裡,無邊無際的叛軍士卒接連數次朝著殘破不堪的延安城發起了衝鋒,但又數次折戟沉沙。
此時延安城外的土壤已是完全被鮮血沁透,原本零零散散的碎石夯土也被密密麻麻的叛軍屍首所取代,入目儘是殘肢斷臂,一片狼藉。
延安城外一裡的高台之上,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橫天一字王\"王嘉胤呼吸急促,目光中夾雜著一絲不安。
就在剛剛,他為了\"振奮軍心\",不顧身旁高迎祥等人的勸阻,親自領著麾下的一眾心腹於場中壓陣,卻險些被延安城頭射來的幾道箭矢所傷。
\"負隅頑抗!\"
王嘉胤心有餘悸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眼眸深處的憎惡之色更甚。
本以為麾下大軍人多勢眾,又有千餘名養精蓄銳的多時從旁虎視眈眈,應當能夠獅子搏兔一般,輕而易舉拿下眼前這座圍困半月有餘的城池,卻不想遭遇當頭一棒。
不僅麾下好不容易才聚攏的數萬流民被城中官兵輕而易舉的聚散,就連被自己視為\"定海神針\"的精銳也是死傷不少。
難道真要用麾下大軍士卒的性命去填眼前的這座城池?在頭頂烈陽的照耀下,王嘉胤的臉色顯得隱晦不定。
雖說陝西各地流民無數,隻要手中有足夠的糧食,輕而易舉的便能重新招募士卒,補充兵源,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如今他已是圍困延安府城半月有餘,就算陝西邊軍無力他顧,卻也耽誤不得。
舔了舔有些乾涉的嘴唇,王嘉胤趁著周遭無人注意,默默的行至高台角落,低聲朝著幾名神色驚疑不定的\"賓客\"詢問道\"不知諸位能否為大軍尋來些許火器,以助我大軍一臂之力...\"
自太祖朱元璋於南京建國以來,朝廷便是將軍中火器視為\"禁忌\",就連邊軍調用都需要一係列嚴格的手續。
直至萬曆年間,隨著大明吏治不斷惡化,中樞對於各地的掌控力大不如前,各地邊軍方才逐漸擁有了自行打造火器的權利,不再像之前那般,處處都要受到掣肘。
饒是如此,這\"火器\"也是重中之重,除卻號稱天子親軍的神機營之外,一向隻有邊軍精銳才能擁有。
不過王嘉胤卻是絲毫不覺得突兀,他雖然不甚清楚麵前這幾名\"賓客\"背後究竟站著何方神聖,但僅憑這些人背後的\"恩主\"能夠征調能工巧匠,為其打造攻城雲梯及盾車,還能令陝西邊軍\"無力他顧\",便足以窺伺其背後勢力之強。
以這些人的手段,隻怕弄來些許火器也不在話下,哪怕僅僅是幾門腐朽的火炮,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城中那陝西巡撫不就是欺負他們叛軍沒有火炮,無法威脅到城門,方才這般有恃無恐嗎?
\"王首領,莫不是忘了我們的約定?\"
與高台之上其餘人不同,這些操著南方口音的\"賓客\"對於麵前的王嘉胤並沒有太多敬畏之色,就連稱呼也沒有選擇繞口的\"大王\",而是僅以\"首領\"相稱。
莫說王嘉胤至今還沒有奪下半座城池,就算他能夠打下眼前的延安城池又有何用?
以自家\"老爺\"的手段,輕而易舉的便能將其鎮壓。
\"諸位,約定我自是記得..\"
\"隻是眼下的情況爾等也瞧見了,我大軍人多勢眾不假,但那陝西巡撫就像一個縮頭烏龜一般躲在城中,不敢與我大軍正麵交鋒呐..\"
\"我倒是不急,隻是怕耽擱的時間久了,耽誤幾位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