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裡之外的錦州城頭上,一眾遼東文武簇擁著身著紅袍的遼東巡撫畢自肅立於城垛後,望著遠處猶如神魔亂舞的"降軍",不由得呼吸急促。
儘管早已知曉城外的大軍並未那些悍不畏死的女真八旗,但一些膽小的文官仍是兩腿發軟,臉色慘白。
沒有理會耳畔旁順著凜風飄過來的喊殺聲和獰笑聲,麵色如常的遼東巡撫緩緩將目光自遠處密密麻麻的黑影上移開,轉而投向不遠處的寧遠兵備道,聲音略有些起伏的問道"寧遠城那邊,還沒有回信?"
自從知曉城外這些來勢洶洶的"女真韃子"並未令得遼東軍士卒談之色變的女真八旗,而是昔日望風而潰,主動投降女真的漢人降軍及蒙古八旗之後,畢自肅的心中便是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本以為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誕",應當招來一致反對,但畢自肅卻沒有料到,於遼東任職多年的周永春與他一拍即合,甚至在他還沒有返回錦州的時候,便曾就此事與副總兵趙率教商議過。
"還沒有.."沉默片刻,同樣是身穿紅色官袍的周永春也是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眼眸深處充斥著溢於言表的憤怒。
本以為自己"整飭"寧遠城半年有餘,平日裡又刻意與祖大壽等將門世家改善關係,甚至還曾主動上書為其請功,應當能夠換回些許回報,至少不會"見死不救"。
但周永春卻是沒有料到,他仍是低估了這些將門世家的底線,僅僅七年不到的時間,這些將門世家便由最初的"擁兵自重"變成了如今的"聽調不聽宣"。
難怪陛下在取得了"錦州大捷"的前提之下,依然緊急將自己起複,並且還將昔日的遼東悍將馬世龍布置於山海關一帶。
這種種手段,將天子對於遼東將門世家的忌憚和不滿,展現的淋漓儘致。
"哼!亂臣賊子!"
周永春的聲音雖然輕微,但並沒有瞞過一旁滿桂的耳朵,令其不由得憤懣出聲。
昔日遼東巡撫畢自肅親自坐鎮寧遠,整飭行伍的時候,他便曾隨侍左右,與那些桀驁不馴的將門世家打了不少交道。
憑借著巡撫大人的支持及獨特的人格魅力,滿桂倒也是拉攏了一批軍士,從而與祖大壽等將門世家分庭抗禮。
隻可惜好景不長,還不待其將手伸向被祖大壽等將門世家視為"私軍"的關寧鐵騎,女真大汗皇太極便是厲兵秣馬,蠢蠢欲動。
消息傳來,為了確保錦州的安全,遼東巡撫畢自肅緊急前往錦州親自坐鎮,而他作為其心腹愛將,自然也是重新回到了一線戰場。
如此一來,他和巡撫大人之前為收攏軍權所做的一切努力便是付之東流,前功儘棄。
"稍安勿躁.."
對於滿桂如此"直言快語",城頭眾多文武官員都是罕見的沒有出言反駁,唯有遼東巡撫畢自肅稍稍擺手,安撫了一下眾人有些不安的情緒。
如今錦州城外尚有數萬"降軍",雖是戰鬥力遠遠無法與女真八旗相提並論,但也具備不小的威脅。
更重要的是,因為這些漢人降軍傾巢而出,兼之畢自肅心中也存著一定程度上"開疆擴土"的心思,導致他並沒有及時下令,將小淩河堡城的官兵撤回,從而將其置於"險地"。
儘管堡城中的官兵並未外界以為的"千餘人",但滿打滿算也不過數千兵丁。
而這,已經是寧遠兵備道周永春"獨斷專行",趕在城外大軍到來之前,提前向小淩河城增兵之後的情況了。
"城外這些叛軍故弄玄虛,想要迷惑我等,卻也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迎著周遭眾將士驚疑不定的眼神,立於城垛之後的畢自肅微微一笑,聲音中滿是自信,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兩日之前,城外大軍映入眼簾的時候,他心頭之上的確籠罩了一層烏雲,頗有些進退兩難之感。
但是隨著城外的大軍遲遲按兵不動,隻是故弄玄虛的於城外安營紮寨之後,他心中的這些不安便是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恍然。
正如他和周永春所猜測的那般,這些自廣寧城中傾巢而出的漢人降軍,其真實意圖根本就不是固若金湯的錦州城,而是數裡之外那座充當"崗哨"的小淩河軍堡。
這些漢人降軍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反倒是於錦州城外虛張聲勢的駐紮下來,無非也是忌憚錦州城中的官兵及那支威名遠揚的"關寧鐵騎"。
可以說,這場戰事雖然還沒有打響,但雙方早已進行了數次心理博弈。
"督撫大人,卑職請戰!"
及至畢自肅的話音剛落,性格最為火爆的副總兵趙率教便是主動躬身請戰。
儘管其鬢發早已斑白,但城頭眾將士卻沒有人敢小覷這位老將軍,反倒是一臉的敬畏之色。
就在一年以前,年過六旬的趙率教還曾在眾目睽睽之下,與號稱"女真第一勇士"的莽古爾泰生死搏殺,不分上下。
如此英勇的模樣,倒是讓人不由得與三國年間那位老當益壯的"五虎上將"黃忠聯係在一起。
"督撫大人,末將請戰!"
還不待遼東巡撫畢自肅有所反應,不甘示弱的滿桂也是猛地跪倒在地,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身前的遼東巡撫,身上也是散發出一股威勢。
"卑職請戰!"
"大人,下令吧!"
不多時,錦州城頭上便是響起了一陣附和聲,不少武將都是單膝跪地,一臉的躍躍欲試。
見狀,遼東巡撫畢自肅便是下意識的與身旁的寧遠兵備道周永春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暗自肯定,軍心可用。
而周永春心中則是感慨更甚,本以為如今的遼東軍士卒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銳氣",但如今來看,倒是他有些以偏概全了。
但一想到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