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紀元山已經生氣極了,要跟陳樓這一門親戚徹底斷掉。
紀元海其實倒是無所謂了,考學離開之後,這些事情已經跟他沒關係。
經過陳小寶和王金花這一次折騰,兩家親戚的關係更不可能再複原了。
母親本人都不會願意再去扶陳小寶了,更不用說紀家人,更不會願意讓她去扶陳小寶。
從紀家回到村南自家,陸荷苓問了一句待客情況,紀元海一說,她也驚訝地從書本前抬起頭來。
“這麼壞啊,用病豬肉?這要是一不小心,咱嫂子跟孩子還能保得住?”
“是啊,咱哥特彆生氣,跟娘都頂嘴了,還要跟陳樓村不來往。”紀元海說道,“要是讓我說,遇上這種事,報案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惜爺爺奶奶都顧慮多,父親也不讓,母親也傷心的很,更是不讓。”
話是這麼說,生活在這個時代的農村,親戚難斷,臉麵得顧。
再過幾十年,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從這天以後,紀元海的母親再也沒提過她的弟弟陳小寶。
不知不覺又是月餘時間過去,紀元海和陸荷苓學習再學習,從資料中摘抄、默寫、背誦,從習題中不斷學習歸納錯題。
這一天終於從縣高中領到了準考證。
高主任對紀元海和陸荷苓再三叮囑,可千萬不要丟了準考證。
看著他一臉橫肉,用凶狠認真的表情說著這些耐心細致的話,紀元海和陸荷苓也顧不上感覺好笑,都連忙應聲稱是答應著。
距離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
劉香蘭都跟著緊張起來,主動把王曉紅接到了縣裡,生怕她耽誤了紀元海和陸荷苓休息和學習。
紀元海去了一次縣家屬院,跟王老也說了一下考試時間。
王老拿出毛筆,給他寫了四個大字“金榜題名”並寫了名字,蓋上印章,鄭重其事送給紀元海。
紀元海接過來後,也對王老表示感謝。
跟董大爺、趙大爺又聊聊天說說話,聽聞紀元海要參加今年的高考,董大爺、趙大爺也十分驚訝。
他們所知道的紀元海,就是一個會擺弄花草的農村社員,小夥子做事情特彆客氣跟講究,跟他們有些交情、算得上朋友。
可都沒想過,紀元海還有這樣的文化學識。
“行啊,考個大學生!”
“考上大學就有出息了!好好考啊!”
兩位大爺這樣說道。
之後,紀元海把王老的字裝裱好帶回家,繼續和陸荷苓認真複習,也準備好鋼筆、墨水等文具數份,為高考做充足準備。
高考三天前的晚上,紀元山忽然來敲門,要用紀元海的自行車。
馬秀萍快要生孩子了,得去靠山公社衛生院。
紀元海連忙推著自行車去幫忙,等回到紀家,才發現並不用得上自行車——馬秀萍受不得太大顛簸,也沒辦法坐自行車,奶奶已經用平板車鋪了被褥,讓馬秀萍躺好。
紀元山和紀元海兩個男人連忙拉著平板車就走,母親打著手電筒,奶奶用包裹包了帶了雞蛋、紅糖水、小孩衣裳等林林總總用的東西,踮著小腳跟在平板車後麵。
一路上手電筒照著光芒,走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路。
一家人也不知道疲累,緊趕慢趕到了衛生院,敲開了門讓女大夫接生。
母親和奶奶都進屋去幫忙,紀元海和紀元山在屋外等著。
“怎麼沒動靜啊?”紀元山著急地踱著步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紀元海讓他坐下,歇歇腳。
“哥,沒動靜是好事,說明順當。”
紀元山點點頭,腳底下依舊沒停下:“嗯,順當,肯定順當……”
又過了半個鐘頭,屋子裡麵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聲音。
紀元山臉色一喜,急忙走向屋子門口,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奶奶抱著一個嬰兒走出來:“看看,咱家的寶貝重孫子!元山,你媳婦生了個兒子!”
紀元山咧嘴笑了笑,看了看自己兒子,又問:“秀萍呢?沒事吧?”
“她能有啥事?”奶奶說道,“好著呢,母子平安,順順當當!”
“那她怎麼不叫啊?”紀元山小聲道,“真是嚇壞了我,以為出什麼事了。”
奶奶倒是有點感慨:“你媳婦有股子韌勁,平時聽話孝順,真沒看出來她這麼能忍,把叫喊的力氣都省了,全用在生孩子上麵,真是個好媳婦啊。”
紀元山這才恍然,鬆了好大一口氣。
生過孩子後也不講究住院,略作歇息,母親和奶奶把馬秀萍扶著回了平板車,嬰兒也讓馬秀萍抱著,一行人在天明時分,終於回到了紀家。
爺爺和父親都是一夜沒睡覺,見到他們平安歸來,馬秀萍生了個男孩,全都大喜過望。
紀元海回家也把陸荷苓叫來,幫忙燒點水,幫幫忙之類。
馬秀萍連忙讓紀元海和陸荷苓都回家休息,準備複習考大學。
“考試就兩三天了,可彆在這事情上耽誤!”
“這是咱們自家人的事情,哪能算是耽誤?”陸荷苓說。
馬秀萍剛生過孩子,嘴皮子都沒有血色,說道:“正因為是自家人的事情,才一點都不能耽誤!我跟元山商量好了,這孩子名字就叫紀考成,就是祝願你們兩口子一定要考大學成功,也讓這孩子以後也考大學成功。”
“一家人都照顧著我跟孩子,可用不上你們。”
“你們一定要好好考上大學啊,彆耽誤了這一年的苦學。”
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被她勸回家後,陸荷苓的神色一時間都沒回過來。
“我對嫂子刮目相看了。”她說道,“我還以為她會是那種普通的農村婦女,沒想到,她真的這樣讚同咱們考大學,還要讓孩子將來也考大學。”
“她這眼界見識,真是少有的……”
紀元海聽到這裡,忽然笑了一下:“我曾經想過,如果咱嫂子不是她這樣通情達理的,而是王金花那種人。”
陸荷苓頓時渾身一個激靈:“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象?”
紀元海笑了笑。
因為,那是另一種程度的事實。
紀家的一切事情,他都可以放心下了。
紀瘸子過往遭遇的不平憤懣之事,迄今為止,已經不會再遵循原來的軌跡再發生了。
紀元海的侄子紀考成出生兩天後,七月七號當天,高考開始了。
紀元海和陸荷苓分彆進了各自考場,第一天是語文和曆史。
上午語文開始做……毒草……掛帥……本題理工科做,文科不做……本題理工科和文科都要做……
下午理科考物理,文科考曆史。
出了考場,一堆理科生抹淚,愁容滿麵,理科不會那是真不會啊,而且今年的物理特彆難。
紀元海和陸荷苓兩人感覺考的都還可以,至少都知道,都寫出來了,至於說高考評卷會給多少分,那就不好說了。
文科本就是這樣,寫出來容易,拿高分不容易;有時候你感覺寫的差不多,可能還是要扣分。
七月八號,高考第二天,文科是數學和地理,理科是數學和化學。
理科生又有哭的,今年的化學更難。
這一天考完之後,陸荷苓臉色不好看,回家之後險些哭出來,數學的難度比縣高中平常出題更難,她有兩道題根本沒有把握。
紀元海安慰陸荷苓——其他人都遠遠不如我們,一道兩道題答不出來都很正常,其他科目我們應該是領先占優的。
七月九號,高考第三天,是政治和外語。
外語成績並不影響總分錄取,隻供重點院校錄取參考。
紀元海有外語基礎,陸荷苓則是隻在以前接觸過一點,差不多已經沒印象,可以說基本全靠蒙。
然後,高考終於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