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海收到一封劉香蘭的信;馮雪收到一封京城的信;白誠誌則是收到了他老婆孩子發來的信。
紀元海、馮雪看了一眼署名就收起來,白誠誌則是歎了一口氣,也收起來。
“老白,怎麼回事?家裡來信不高興?”紀元海問道。
“家裡搞試點,田地分到家。”白誠誌苦著臉說道,“我爹娘跟媳婦不是太和睦啊,我家的地怕是要全靠我媳婦來種。”
“父母不下地嗎?”紀元海詫異問道。
“也下地,但是特彆……磨洋工。沒試點的時候,年年大喇叭批評不積極社員都有他們,就是湊合日子過。”白誠誌說道,“我這考上大學,還是全靠家裡有點傳下來的底子,悄悄變賣了一些,才寬裕了不少。”
“如今一分地,我媳婦可苦了;家裡地裡,全都得顧著。”
馮雪詫異:“讓你媳婦帶孩子來省城,躲得遠遠的不就好了?”
白誠誌苦笑一聲,對這問題根本沒有回答。
紀元海心中暗想:馮雪到底是距離地氣差了一些。
你猜他們為什麼在農村種地?是因為熱愛勞動嗎?
每年都累死個人,要不是生活所迫,誰肯悶頭種地,腰酸背疼?
生活委員剛走不久,舍友錢泰氣喘籲籲跑進食堂來,遠遠就對紀元海招呼:“班長!你快看看去,趙有田在校門口出事了!”
紀元海頓時站起身來,讓陸荷苓、邱家璐幫忙照看一下,領著周恒、白誠誌向食堂外走去。
馮雪猶豫了一下,看向陸荷苓:“我跟趙有田不熟,是不是沒必要跟著去啊?”
陸荷苓說道:“但你們是一個班級的,元海說你們班級挺團結的……”
馮雪站起身來:“我知道了,也跟著一起去看看吧。”
又對陸荷苓笑了一下:“你們倆還真不愧是兩口子,他的話你倒是還記得。”
說完之後,匆忙跟上紀元海:“等等,我也去!”
“你也去?”紀元海看了一眼馮雪,點點頭,“嗯,那就一起去。”
“錢泰,到底怎麼回事?”
“好像是這麼回事,現在門口剪男同誌頭發不是三毛錢嗎?趙有田就帶了兩毛錢出來剪頭發。”錢泰說道,“一問價格就想走,結果那個理發店師傅說,你也彆走了,交兩毛錢,我給你剪了吧。”
“趙有田本來還挺高興,謝謝師傅願意行個方便。”
“沒想到這個師傅是個反悔的,越想越感覺虧,又是摔摔打打,又是陰陽怪氣,弄得趙有田很不舒服。”
“到最後剪完了,不給趙有田用洗頭膏,也不讓趙有田用水洗頭,就把趙有田往外趕,還說兩毛錢就是兩毛錢的價。”
“趙有田實在是受不了了,就跟他起了衝突,讓他道歉;那理發店的就是不肯道歉。”
紀元海等人聽完之後,都是皺眉。
那理發店的是什麼玩意兒,先舍不得兩毛錢溜走,又埋怨趙有田不出三毛錢,還這樣對人。
今天剛一起打過籃球,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周恒直接提議:“揍他!”
馮雪也興致勃勃:“是挺欠抽的!”
白誠誌也是點頭:“對,就是欠揍!不過班長,咱們是不是應該讓學校或者輔導員來處置一下?”
紀元海微微搖頭說道:“這種小事,指望學校及時處理不太可能;讓輔導員過來雖然是個辦法,但是我感覺,也還是有點不及時。”
“咱們到了那裡之後再說吧。”
說話之間,一行人步履匆匆來到省大學外一個理發店門口。
理發店裡麵,趙有田一臉的臉色漲紅,帶著滿頭滿臉的頭發碎屑,正在跟理發師傅和學徒工爭吵。
“這不是理發多一毛錢少一毛錢的事情……你憑什麼這樣折騰我?”
“你給我兩毛錢,不是三毛錢,就是這樣!”
“是你答應的,兩毛錢給我理發!”
“對,我現在給你理了,洗頭你自己回去洗吧,兩毛錢就是這樣!窮鬼還想洗頭啊?”
紀元海聽他們說的話,本來還有點不知道從那句話插手。
畢竟理發店的振振有詞,兩毛錢就是不包括洗頭,三毛錢才有洗頭——但從這方麵來說,他好像說的還挺有道理。
不過最後一句話,暴露了他對趙有田之前的蔑視,也暴露了趙有田這樣一個老實巴交,悶頭學習的人惱火的原因,肯定是被不止一次這樣蔑稱。
紀元海也找到了切入點。
“誰在罵窮鬼?”
紀元海上前一步,開口問道,“我們省大學的學生,就在省大學的門口被人罵窮鬼?”
“周恒,白誠誌、錢泰,你們給他大聲宣傳宣傳——這個理發店,罵省大學學生是窮鬼!”
周恒三人聞言,頓時準備扯開喉嚨在門外呐喊。
理發店師傅和學徒工頓時都慌了。
這要是喊出去,他們這理發店會變成什麼樣子?還能夠開的下去?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不能喊,不許喊,我讓你們不許喊!”
理發店師傅怒叫著,伸手去扯周恒。
紀元海直接伸手抓住他胳膊:“師傅,現在賠禮道歉,還得及——”
那理發店師傅也果真是個“想一出是一出”的貨色,這時候居然還試圖張牙舞爪嚇退紀元海等幾個大學生。
紀元海見他這樣,索性也不客氣了。
大叫一聲“理發的打人了!理發的罵大學生都是窮鬼!”
隨後將這個理發店師傅按在了地上。
理發店師傅隻感覺自己翻了個身,騰雲駕霧似的,砰一下砸在地上。
緊接著就聽見自己打人了。
哦,原來是我打人了……可我現在在地上躺著呢,我這叫打人了?
理發店師傅一臉的懵,甚至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當他看到不少省大學學生都趕過來,聽著紀元海“這理發店辱罵大學生是窮鬼,還動手打人,幸好被他及時製服”的描述,更是一臉懵。
再看那些大學生已經開始義憤填膺,帶著怒火,有人甚至想要砸店。
理發店師傅終於再也不敢硬了:“彆,彆說了!彆說了!”
“我賠禮道歉!我賠禮道歉還不行嗎?”
“行,賠禮道歉就對了嘛。”紀元海伸手拉起理發店師傅,親切地給他拍掉身上的土,“你看看你,急著動手打人,多不好?幸好我及時出手,製止了你啊。”
“來,跟我的同學道歉,賠禮。”
理發店師傅憋紅著臉,對著趙有田微微躬身:“對不起,我錯了,你們趕緊走吧,我這裡經不起你們折騰。”
趙有田見他賠禮道歉了,氣也就基本消了。
“班長,謝謝你和同學們來幫忙,我其實心裡麵就是感覺不公道,現在好多了!”
“我們走吧?”
紀元海笑了一下:“走?先不著急。”
“道歉有了,賠禮呢?還有你剛才說我們折騰是不是?說清楚,是我們折騰還是你折騰?”
理發店師傅很想怒吼一聲:給我滾蛋!還要什麼賠禮?
不過到底是忍了又忍——紀元海這個顛倒黑白還能動手的家夥,他感覺實在惹不起。
“是我們折騰,我們給你們賠禮道歉,你們趕緊走,行不行?”理發店師傅說道。
“我們走,可以。”紀元海繼續說道,“但是我的確沒看到你的賠禮在哪裡……你的賠禮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