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頭種?
姚哥抬起灰沉沉的死魚眼,看著他。
洪江濤嗤笑一聲:“乾什麼?耍狠啊?嚇唬誰啊?”
隨後又抬起手,摟住姚哥的脖子。
姚哥身後的幾個原本跟著呂富貴的人,頓時都露出驚恐神色。
姚哥木著臉,看向洪江濤。
洪江濤倒是一無所覺,繼續摟著他脖子,低聲說:“姓姚的兄弟,咱們今天乾這個事情,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錢,對吧?”
“三千六百塊錢算什麼?咱們把這個房子搞到手,反手一賣,那錢可就上萬了!到時候咱們吃香的喝辣的……”
姚哥聲音低沉:“我隻要三千六百塊錢,其他的我不管。”
洪江濤鬆開他脖子,十分奇怪地看著他,從頭到尾打量著。
鞋號挺小的鞋子,半新不新的褲子,破舊的棉襖,手指頭就明晃晃從棉襖兜子裡麵漏出來。
“你給我來真的?”
“姓姚的,你看看你這一身打扮,不想要多賺點錢嗎?伱跟錢有仇啊?”
姚哥也看著他,灰沉沉的眼睛像是被光線刺激了一下,眯了起來。
“我隻要三千六百塊錢,拿了錢,我就走。”他說道。
洪江濤徹底忍不住了,咬牙切齒低聲說著:“你他媽——”
“那錢也不是你們的,你拿三千六百塊錢,裡麵就隻有五百塊錢是呂富貴的,剩下的都是我的!”
姚哥的眼睛眯的更厲害:“我這裡有白紙黑字的欠條,這錢就是我的。”
洪江濤低聲道:“那是我跟呂富貴聯手設局!這錢本來就是我三千,呂富貴五百!”
“這事情我不知道。”姚哥說道。
“你不知道你就問呂富貴去!”洪江濤低聲道,“記住了,三千塊錢一百塊錢,我一分錢也不能少!”
“媽的,我忙了這麼長時間,就為了這個!”
說完話,嫌棄地噴了一口唾沫,斜眼看著姚哥。
“這事情——”姚哥平靜說道,“你自己跟呂富貴去說吧。”
洪江濤直接嗤之以鼻:“喲,還挺能辦事?”
“睜開你那死魚眼看看,呂富貴見了我都得喊一聲哥!你小子——”
正說著話,紀元海、王大同、袁中華三人已經簽過字據,走過來。
袁中華已經跟王大同、紀元海說過,誰都彆想反悔,不然他也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遵守承諾。
王大同為了趕緊脫離麻煩,而且八千塊錢對他來說已經是滿意的價格,當然也是連忙點頭應下。
然後拿到手了紀元海給的四千塊錢。
看見洪江濤、姚哥兩人站在一起說話,王大同有點懵:“洪哥,你跟姚哥……真是一夥的?”
洪江濤冷著臉,看著王大同手裡麵拿著的厚厚一疊大團結,知道這件事終究是塵埃落定,自己沒機會了。
袁中華帶了買家來搗亂,呂富貴那邊來了個姓姚的不懂配合,弄得事情不三不四。
這可真是倒黴到家了!
“不認識!”洪江濤撂下這麼一句話,大有深意地看一眼姚哥,快步離開芳草軒。
隨著他離去,梅老板等幾個人也都陸續離去。
姚哥沉著臉,從王大同手裡麵接過三千六百塊錢。
點了點,確認無誤後,臉頰抽了一下,似乎在笑。
“債消了。”
說完話,轉頭邁步離開,幾個手下也匆忙跟著離去。
所有人陸續都走了,這屋內隻剩下紀元海、袁中華和王大同三人,還留著剛才的煙味。
花草亂七八糟地放著,瓦罐跟瓷瓶那一堆所謂古董都在房子一角。
王大同一臉後怕,抹著冷汗坐在一把椅子上。
“袁老師——洪哥和姚哥,好像真認識啊?剛才他們湊在一起說話,是要對付我嗎?”
“是個屁,事情都過去了,他們能對付誰啊?”袁中華說道,“沒聽見那個姓姚的說‘債消了’嗎?”
“他說了,我也不敢相信啊。”王大同說道。
袁中華被他這話給氣的無語。
你現在知道不敢相信了?人家當初坑你的時候,你怎麼什麼都敢相信?
要是今天不拉你出坑,你怕是要被人家活活玩死!
袁中華又想起姚哥的模樣,總感覺有點心裡發毛,說道:“那個姓姚的,好像真有點狠。”
“今天你還了錢,說不定還是救了你自己一命。”
王大同一聽,更加感覺害怕:怎麼在這裡做買賣這麼難,還有人要命啊?
我還是趕緊拿錢走吧!
紀元海說道:“我也感覺,這個姓姚的怕是真敢殺人,他跟一般的地痞明顯不一樣。”
“幸好,我看著他拿了三千六百塊錢,就沒有再回頭找我們麻煩的意思;跟那個洪江濤,倒不是一回事。”
說到這裡,紀元海又看了一眼王大同。
這位也是經商奇才。
都到了這個地步,袁中華甚至說了洪江濤和皮三猴子的事情,他還猶豫不定——好像非得等洪江濤跟他親口承認,他才能完全相信似的。
“幸好不是一回事,要麼這麼一個狠人,跟我們不依不饒,咱們也得頭疼。”袁中華說到這裡,又看向王大同:“事情到這裡,也算是差不多了。”
“王大同,你收拾收拾這裡麵你自己的東西、你爸的東西,然後把鑰匙跟鎖、各類事情都跟小紀交代明白。”
“我陪你回王家,跟你媽解釋一下,說說情況。”
王大同起身開始收拾自家東西。
袁中華對紀元海說:“小紀,你自己換上新鎖。”
“等咱們一起過了戶,剩下四千塊錢交給王大同,這件事情就算是兩清了。”
“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夠把錢湊齊?”
“袁哥,這件事,應該是越快越好吧?”紀元海說道。
“對,越快越好,以免又有反複。”袁中華說道。
“明天或後天,我來找你。”紀元海當機立斷。
袁中華點頭:“嗯,可以。”
小紀這樣子,彆管經商還是乾彆的,都是那麼一回事。
王大同那種……哎,算了,懶得說了。
王大同收拾了一下,眼睛看向那一堆瓶瓶罐罐,問紀元海:“我這一堆古董,算不算——”
紀元海笑了笑:“你拿走,我不留。”
“哎,那可太好了!小紀,你是個好人啊!”王大同喜滋滋說道。
袁中華看的都感覺頭疼。
人家都說了,就是些以前百姓用的鹽罐子、酒壇子、尿罐子——你還舍不得啊。
幾千塊錢都被人家騙走了,這點兒東西,你倒是學會了精打細算。
等他收拾好東西,跟紀元海交代了前店後屋的一切,袁中華自己出錢叫了個三輪車,幫他把行李、瓶瓶罐罐帶走。
紀元海把花草收拾收拾,澆澆水,恢複了生機。
後屋裡麵,還有老王五百塊錢買的那盆宋梅蘭花,現在物是人非,蘭花也黃了葉子,沒人照料。
紀元海依舊幫助它恢複了生機。
之後,打掃乾淨衛生,裡裡外外用新鎖鎖上門,紀元海返回了省大學。
事情越快越好,他需要跟陸荷苓商量一下,剩下兩千塊錢缺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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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
老王家裡,袁中華跟老王的老伴、兒媳婦解釋了前因後果。
王大同蹲在一旁,跟猴子似的抓耳撓腮,尷尬不已。
“中華,也是又讓你操心受累了。”
“這孩子就不是那塊料,能再拿四千塊錢,也是花錢報平安了。”
袁中華喟歎:“我其實從一開始,就想著幫老王把這個芳草軒給守住——今天來買鋪子的小紀,他種花草的本事不一般,我想著王大同把鋪子穩住,小紀也過來幫忙種一種花草,這樣對你們都是好事。”
“可沒想到,花鳥街有些人下手這麼快,這麼狠。”
也沒想到王大同這麼蠢。
老王的老伴也是連忙再次感謝,之後袁中華告辭。
不出意料的,身後就傳來劇烈的哭叫爭吵聲。
“你這個不爭氣的啊!你好歹不分啊!你爸才剛入土,你就把他芳草軒折騰沒了——你讓我怎麼去見你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