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海真沒明白，自己說了個副處級彆，王博文為什麼反應這麼大——他自己不也是處級乾部嗎？
王博文卻是有苦難說。
十幾年前，他做事情不留餘地和激進，損了自己的人緣，搞的上級和同僚都用異樣目光看待他。十年前他是處級乾部，如今兜兜轉轉十年過去，他還是處級乾部，如今年過五十，根本沒有被提拔的可能……可以說到退休都很難再動位置了。
但是，紀元海這樣的年輕人朝氣蓬勃，居然就副處了……而且以後根本不會有像他一樣的困難，追上自己、超越自己已經是注定的事情。
王博文心態怎麼能不失衡？怎麼還能淡然處之？
他是真的心裡麵很難平衡！
就這麼一個擺弄花草，靠著給他老父親當花匠賺到上學錢的農村來的年輕人，再過五六年，就能和他平起平坐？
而他滿懷決心與聰明才智，卻隻能寸步難行，滯留原地。
在這一瞬間，王博文心中想到的隻能是老天何其不公。
紀元海沒看明白，也沒繼續揣摩王博文的心態，轉臉回答王老爺子的話：“我畢竟是省城的正科級，下放到縣級去，有些提升也是正常的。如果還是正科級，那就等於流放我了。”
“也對……”王老爺子問道，“現在你也已經是縣裡麵的乾部，接觸下麵的事情也多了，現在有什麼感觸？工作困難不困難？”
紀元海對王老爺子說道：“說起這件事，我到了當地之後，倒是沒感覺工作的苦難，給我感觸最多的還是當地百姓的生活需要改善，還有一位老書記，在一些事情上的堅持與擔當，表現出來的良知與底線，也是值得我好好學習的。”
王老爺子聽他說話不緊不慢，還是跟以前差不多，唯一跟以前不太一樣的是，他的些許氣質已經跟原來不一樣。
體製內當過領導的，還是難免跟原來有些區彆。
王博文的表情略有些彆扭，因為心裡麵的失落感覺，難免再看紀元海的時候又有一些其他想法。比如紀元海剛才的話明明也沒說什麼，王博文卻在想這小子還挺會裝模做樣。
王老爺子簡單說了兩句，又注意到紀元海還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到來，笑著開口招呼，讓老伴去拿糖果給小孩。
又給紀元海介紹自己的孫子王青竹。
隨著王老爺子的介紹，紀如琨拿到糖果笑起來，屋內的氣氛也緩和起來。
“元海，你們一家子和小雲一起回來的？”
“是啊，王老。”紀元海回答王老爺子的問題，“我的工作也忙，好不容易抽出來空閒時間回家一次，剛好竹雲她也忙裡偷閒，有點時間，所以我們就一輛車，一起回來了。”
話音剛落，王博文就冷笑一聲：“忙？她在電視台工作有什麼忙的？她一個普通職工過年還能沒有假期？”
紀元海不動聲色，仿佛沒聽見這句話。
王竹雲的父親對王竹雲帶有偏見和不喜，他原來就是見過的，因此並沒有半點意外。
“你給我閉嘴！能不能呆？不能呆就帶著你老婆孩子走吧！”王老爺子的臉色剛剛平緩，頓時又被氣的通紅。
王博文略有些尷尬：“爸，這還有外人呢！你這麼說也太不合適了……再說了，我也沒說錯吧？”
王老爺子深深吸一口氣，怒氣不消：“你還知道有外人，你這麼說小雲，小雲會好受嗎？”
王博文看了一眼王竹雲，沒有說話。
王竹雲低著頭伸手迅速擦了一下眼角，再抬起頭來，臉上已經帶了笑。
她已經有了決定，再也不懼怕什麼，也是時候再與過去做一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