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一旦東方有事,此地必是兵家必爭之地。”
“不錯,大滿不愧是精舍出來的,一語中的。我就補充點人事。”
被度滿激發起勝負欲,孫亭長也不由賣弄一二。
“這條大澤,確實水匪多,但這已經是過去了。
隻因此地出了個豪傑。在此處不遠,也是濟水邊,有一城叫乘氏,裡出了個豪傑,叫李乾。
此人有雄氣,招攬了數千賓客。可以說橫行濟陰。
有一年,郡裡來了個太守,想有所作為。他一直看不慣大澤裡的盜匪,嘯聚水泊,劫掠過往舟船,已經嚴重影響濟陰郡的水道線。
所以,他就問策於郡裡大族。
當時,那李乾就獻上一策。
他讓人潛伏進水匪的蓼窪,覷得水匪們缺衣少食。所以,就專門裝了一船布帛並幾名織匠走巨野澤。
果然,這船就被水匪劫了。
不光那船布帛,就連帶著織匠也統統被水匪帶回了老巢。
但這正中李乾計了,他早讓那幾個織工在給水匪縫衣的時候,縫三根紅線。
這些水匪是閒時打魚,有活就變身水匪,所以,他們都是在岸上有家的。
當這些水匪穿著被標記好的衣服,去市裡賣魚。
早就被埋伏的縣卒和李家部曲逮個正著,這些水匪都驚呼李乾有神相助。
自此,這大野澤就沒水匪了。
這一片也被李家接管,往來濟水的貨物也都由乘氏李家來銷貨。
也是從那以後,這李家就越發興旺了。”
聽到這一典故,大夥都嘖嘖稱奇。
隻有張衝說了句:
“可憐了那幾個織工了,為了這李家的富貴,倒丟了性命。”
丁盛一直注意張衝,隻喜愛他好武藝。
現在卻聽得張衝說的意外,他不由問到:
“這話是何意?”
“你我都能知道這計策的始末,那些個水賊會不知道?
要知道,靠識紅繩來抓水匪,又能抓得幾個。那些水匪知道這計後,那留在巢內的織工焉有命在?
而且,這策在我聽來,讓水匪顧忌的豈是那紅繩?
壓根是李家那潛伏的細作呀。
後麵,水匪也沒被大規模剿滅,那他們去哪了呢?
想來,還是落在這個細作上,既然能知道水寇內情,那和領頭的幾個傳個話想來也不難吧。
所以我看,那李家與其說剿匪,不如說自己養匪吧。
所以,大家從來看的都是英雄豪傑,又幾個能看到故事裡無辜的小民呢?”
這番話說得眾人冒汗。
尤其是那遊俠丁盛。他就是兗州人,他家鄉東緡縣離乘氏也不過百裡。
這乘氏李氏是真正的豪俠家族。
那李乾的幾個親戚兒子,無不是萬夫不當的勇士,尤其他那個叫李進的,一手馬槊可以說整個兗州都無人能敵。
可以說,憑著這掌中槊,那李進要是生在光武中興那會,列侯不過等閒。
有道是知道的越多,才越害怕,如今聽這農夫小子拆這李家的陰私。
人道我是丁大膽,我道這小子才是個膽大的。
本還想和這小子好好結交一二,看來,到乘氏就得走。
丁盛懼怕,但張旦聽了張衝的話,反而昂揚,他對張衝說:
“石崽子,俺算是服氣了。自打春祭以來,俺是覺得恁說話越來越中聽了。
對的,俺往日聽得那些豪傑故事,每每都心羨,恨不能從之。
但其實,心裡也常常覺得不對勁。
比如那泰山的臧霸,俺當年就覺得這是個豪傑好漢。
為了救父,不過十八歲,就敢帶十幾個賓客去劫殺太守,真是又孝又勇。
後又聽人講,當時押送他父親的役隸百餘人,被他們殺的人頭滾滾。
我更是拍手叫好。
但這幾年,我聽這故事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那些個役隸於他臧霸有何仇?他們也不過是被征發來的,有妻有小,偏要遭此橫禍。
今個聽你一番話,我終於琢磨出來了。
原來過去我聽那豪傑奮勇,想的是自己就是那豪傑。
但現在我才知道,我才是他們刀下的小民。
今天,我才算認清了我自己。”
說完,跳起來錘了張衝的肩膀,意思是,俺很感謝你。
彆看張旦一直不吝,但這話的道理卻很深。
就連旁邊的度滿也陷入了深思。
是啊,原來他們從來都是小民,從來都是代價。
“完了,完了。這又是一個膽大的,這船是真坐不得了。”
在旁的丁盛隻有心中苦笑。
“哎,你們看,那幾艘船是不是一直跟著我們?”
孫亭長麵朝船後,手指著遠處幾艘走舸疑惑道。
眾人就順著往回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