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奚慎想的,張衝和度滿對於分地也是有顧慮的。
首先第一個是,他們沒有足夠的能寫會算的人。
要分地,就必須確定每戶大致要分多少。
然後就要拿繩子去田間丈量,然後立下界石。
但問題是,界石石可以移動的。
如果不能把各自田畝數造冊,白天剛分地立界石,晚上薛氏的那些部曲就能挪動界石,給自己再占三尺又何妨。
但現在隊伍裡能寫會算的,加上投靠自己的原薛家壁認字的,總共不過十個。
但這裡麵一半都是軍事係統的,真能被用在分田這事的,寥寥無幾。
所以這段時間度滿工作壓力特彆大。
之前分糧就是他組織的。
這事做的也是一言難儘,本來嘛,分糧隻要管分出去,分給誰不是分。
所以度滿一開始也沒嚴格說,哦,你是薛家的徒附,行,就給你分。
實際上,當時隻要是一個聚落的,隻要你來,度滿就分。
但這事沒幾天就開始走樣了。
因為得知有人分糧,有晚上走了十裡路,帶著全聚落人來領糧的。
這讓度滿意識到,事不能這麼辦。
這樣搞下去,自己糧都不夠了,而且也不利於他們繼續在薛家壁潛伏下來。
之後,度滿分完原定數量的粟後,就不再發了。
看著走了一夜路來這領糧的棚民們滿臉失望,有的還罵罵咧咧。
度滿滿臉羞愧。
所以事終究是做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而事不是這麼好做的。
這次劃分田地,度滿和張衝吸取教訓,開始好好的思量起來。
打算按三步走,首先是將薛氏的田土都度了,看總共可分的地有多少。
然後確定有資格分田的人戶。
最後再統一按地的肥力平均授田。
度田的事,在張衝的鼎力支持下,這幾天已經差不多度完了。
除了一些不利於開墾的山地,薛氏壁總共有土地一百二十頃,都分散在薛家壁周遭。
但分給哪些人,這件事讓張衝和度滿犯了難。
他們吸取前次分糧的教訓,認為分田這事不能全分,也不能無償分。
全分反而獲得不了感激,而無償分就更容易滋生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張衝開始的打算是,以田換丁。
就是說,你想要分田,那就出一丁加入張衝的隊伍。
這樣部曲們分了地,他張衝又能擴充隊伍,一舉兩得。
但在張衝等人實際摸清了薛氏這些部曲的情況後,覺得這事可能想當然了。
這薛氏的部曲們竟然十之八九都是窮單漢,彆說婆姨,就是有兄弟的都沒有幾個。
給這些人分田,他們就隻能自己投軍。人都在隊伍裡,就是分了地又有啥用。
那給那些成戶的丁口分呢?
這又出現一個問題,就是他們都是小戶,可能家裡也就兩個男丁。
到時候其中一個投了軍,另一個能否在周遭那麼多窮單身中,守住地,就很值得懷疑。
所以,這事就僵在這裡了。
以至於,張衝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走的太遠,現階段把隊伍整頓好不就行了嗎。
以張衝現在隊伍的人員素質,基本都集中在軍事上,貿然涉足民事,可能確實過早了。
而且,他到底是要走的,這裡豪強密布,也沒個密林遮掩,並不利於隊伍潛伏。
他之前也隻是把這裡作為暫時修整的地方,好讓自己把這段時間的積累都消化掉。
現在他百步有弓,五十步會弩,二十步內能擲戟,近身有環首刀,角觝術,更有馬上橫槊的萬人敵功夫,十蕩十決豈是說說。
現在之所以不走,是因為昨日小爹說要給他阿爹帶個消息,看能不能讓他們去找張黑子他們,先進山躲躲。
張衝覺得這事靠譜,正好他也想讓人回去找祭大胡子,講講入太平道的事。
所以,他寫了一封信,讓小爹交給祭大胡子,請他來薛家壁商量。
然後就讓王章帶著小爹回去了。
王章為人穩重,一直是他屯部的中堅,又有一手鬥劍術,想來不會出差錯。
就這樣,在張衝打定收縮,靜等小爹等人回信,把精力都用在操練上時。
薛家壁的部曲中,發生了一件事,徹底改變了張衝這一看法。
薛家壁的徒附和部曲,三天前就陸續被釋放回家了。
這日,李大目的地窩裡迎來了一人。
這人一見到在撿野菜的李大目,自來熟的就和他扯著:
“大目啊,忙啥呢,這野菜也是人吃的?來,你雀爺給你找了個活計,這事咱辦好了,決不少於這個數。”
說著,張出一隻手,衝著李大目比劃著。
李大目正挑揀著野菜,到時候這菜和粟一鍋燉,那個香,給頓肉都不換。
此時,聽到有人說話,才把眼瞧著,看到是雀,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