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也不想讓大哥看到他們這慘狀擔心。
石崮山這山不小,綿延十萬畝,林密深幽,也算不可多得的屯兵之所。
說來這幫屯駐在石崮山的還和張家有點關係。
也是大概在十多年前,這石崮山的賊寇搶了一夥要上任的縣君,一陣羞辱,還把老頭的進賢冠拿來做了溺器。
老頭人沒事,但受不了這氣,趕到曆城縣時,就和當時的曆城令狀告此事。
這就惹來了曆城尉兵圍石崮山的事。
當時張狗子在縣裡踐更,他知道縣裡發兵要圍石崮山,跑壞了草鞋,把這個消息送到了石崮山。
因為,他一個族弟就在石崮山落草。
雖然,最後族弟還是死了。但石崮山與大桑裡張狗子家的恩義就此結下了。
後來,張黑子要籌錢,也是張狗子引著上山的。
也是自那以後,石崮山的賊寇開始不斷使錢給縣寺,不是給那些縣吏,而是苦難的官奴隸妾。
恰恰是高高在上的綬帶們從不會在意的這些人,才真正掌握著這個縣寺的動向。
所以,得益於隸妾們的通報,石崮山的賊寇們每每能獲得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就比如最近他們得知的,張狗子一家要被發為官奴的消息。
得到這個消息後,石崮山的賊魁立馬就讓張黑子下山,接出了張黑子一家。
但誰知道張黑子一回來,接了小百號人,甚至把孫亭長那個老妻和孫子都一並接來了。
望著張黑子無奈的苦笑,石崮山的賊魁撫額喟歎:
“這次算是要和綬帶們乾了。”
隨後的事,正如石崮山的賊魁預測的。
縣寺見走了那麼多逃奴,知道應付不過去,所以又調兵圍了石崮山。
在小爹到來時,石崮寨的人已經和縣卒戰了三場,好在都規模較小,沒甚死傷。
曆城縣尉也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剛撤兵回去。有這一遭,他也好和郡裡交代,不是他們沒勉力,而是確實賊勢大難製。
但縣卒是撤了,石崮寨並沒有放下警惕,反而撒出去數支斥候,一路綴著縣卒,見他們入了城,才放心回來。
反而在回山的路上,他們遇到了情況。
石崮山石道環連,林深幽密,還能時不時聽到鹿鳴呦呦。
這會,石崮寨的斥候們剛走近一處水溪的巨石邊,就聽到不對勁,石後溪水有人。
打頭的是一個黑幘漢子,挎著個褡褳,褡褳上掛著四柄手戟。
他止住後麵人的冒進,貓著身子伏在那,努力聽了一會。
然後抽出一柄手戟,就要甩出。
誰知道,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彆動手。”
黑幘漢子幸虧抓的穩,他剛要怒斥,就見到石後跳出三人。
他應激下就要再擲,就見前麵一中年漢子,突然大喜,對著他身後喊:
“二哥?”
“三弟?”
原來這正是張丙男和張二男。
張丙男三人剛在石後穿衣,就聽到對麵一聲急呼,腰繩沒係就提刀出來了。
一出來,就看到久日未見的二哥,要不是衣衽不整,早就擁抱上去了。
之前是情急,但這會知是熟人,所以饒是小爹這種走慣了湖海的,也臉上燒。
等小爹整理好,他上前拉住二哥的手,就問東問西。
張二男本就是個悶的,再加上看到已經死了的三弟重又出現,整個人都說不出一句話,隻反握著丙男的手,一個勁:
“中”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二人各自將這些日的情況一一相告,雖然現在大夥分撥兩地,但知一切都好,倒也安慰不少。
張二男突然想到一事,對丙男說:
“劉公死了,黑子殺的。”
是的,黑子終究是沒放過劉公。
他回山將身子徹底將養好後,就在一個黑夜下山了。
去劉公家的路,黑子是走老了的,再加上夜色掩護,等黑子摸到劉公家時,此公還摟著妾侍睡覺。
黑子還是用他那把解牛刀,一刀就捅進了劉公的心口,幾下就把他的心口剜出。
劉公臨死掙紮弄醒了妾侍。
看到血流滿榻,妾侍剛要叫,就被黑子割了喉嚨。
臨走時,黑子將劉公心釘在了壁上,又用此人心口血,於壁上寫下:
“殺人者,張黑子是也。”
寫完,拂衣而去。
張氏二兄弟,正在唏噓舊人故去,一切都是自受時,黑幘漢子不耐了,故意咳咳兩聲,提醒二人差不多就行了。
這咳嗽倒提醒了丙男,他對著黑幘漢作揖,恭問:
“不知好漢何名?”
到底是長者,黑幘漢見他行禮,也不敢拿大,忙扶起:
“當不得長者大禮,賤民汙耳,便叫我‘鑽山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