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禁見丁盛這守財的樣子,一陣暗笑,他本做好被丁盛搶全功的準備了,誰讓丁盛是渠魁第一愛將呢。
沒錯,在於禁等將眼中,丁盛就是渠魁第一愛將。因為渠魁對麾下每個將領都是尊重有加,隻有對丁盛是拳腳相向,而這恰恰是愛之深的表現。
現在丁盛讓了一個首級出來,他於禁自然就接著了,現在可不是表現所謂清高的時候,他能再往上升,那他
提著這營將首級,於禁也在感慨,此將也是一員良將了。從未和他們泰山軍戰過,在不知道他們底細的情況下,依然能持重謹慎。但可惜,一著不慎死在了友軍之手。
想到這,於禁掏出紙筆,在紙上就記下:
“最危險的敵人往往是你的友軍。”
望著四下背後中刀慘死的敵兵,於禁又添了一筆:
“無論如何,不要把後背留給敵人。”
然後,他就合上了冊子,幫忙收拾戰場了。
此時,日頭西沉,拉長著於禁的影子,越來越暗。
天黑了,長勺圩已經燃起了篝火。
不少山寮裡戶們都沒走,他們在篝火中與泰山軍載歌載舞,表達著他們快活的心情。
他們之所以到現在還不走,就是聽說泰山兵晚上會開篝火,管粟。但除了這實際的原因,他們也感激著泰山兵。
泰山並不是一個多富裕的郡,其郡多是群山嶺崮,有限的平原也被豪強們瓜分了,他們這些山寮們隻能像野獸一樣赤身裸體在林中刨食,和狐兔為伍。他們的生命也似這些禽獸一樣,忽而生,忽然死,沒人知道他們生的意義是什麼。既然生毫無意義,那死又何懼呢。
而在今日,在這個篝火邊,他們聽到了很多很多故事。就太多太多和他們一樣都是山寮的人加入了泰山軍,改變了命運。
在泰山軍這個集體中,他們同食,同住,同歡樂,同戰鬥。軍隊就是他們的家,可以為他們遮風擋雨,他們也當然的認為,隻要家在,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能挺過去。
那些山寮們就羨慕泰山軍這個家。沒人比他們更清楚,獨身立在這個世間,是多麼無助和恐懼。
所以一場篝火,泰山軍的威名和大義在魯山的山寮們算是傳開了。不時有山寮們抓著泰山兵打聽現在還收不收人。
那邊李大目和典韋兩人帶著各自軍將垂頭喪氣地等著張衝發落。原來,他兩接令後,一路急行,潛伏在一處絕佳的山嶺潛伏了半日,但任是沒等到贏縣那邊來半個兵子。
典韋、李大目都是那種外訥內剛的人,兩人認死理在那伏了半日,直到日落再不會來援兵後,他們才不甘的回來了。
張衝望著典韋、李大目二將垂頭喪氣的樣子,反倒是自己先承認了失誤:
“這是我籌劃不周,本以為此地是咽喉之所,那贏縣令就是再不當此地是轄區也會領兵來援,但我沒料到彼輩顢頇到這個程度。不過從這也能看出漢庭的脆弱了,沒有上頭的命令,這些郡縣是不會跨域出兵的,這樣也利用以後我們行動。”
二將被張衝安慰,稍微提了提精神。也是這時,丁盛和於禁二將回來了。
一回來,丁盛就故意走在那些老弟兄們麵前,不時把彆在腰間的首級晃給老弟兄們看,隻要有老弟兄們問,就在那自矜,說什麼又立了一個小小的,不值得一提的功勞。說功勞時,還拍著腰間的首級幾下。而於禁沒像丁盛那麼顯擺,而是整肅地立在丁盛後,聽候張衝傳見。
丁盛那特有的嗓門已經將大勝的結果傳進了大帳,李大目倒還好,典韋是更難過了。原先沒抓到贏縣兵是難過,當丁盛大勝,他是更難過。
張衝其實也看出典韋的問題了。典韋之前到底是沒帶過兵,心性還差了些。他自在家鄉殺了李姓豪強為友報仇後,就流亡道邊。然後就被提兵救援胡母班的趙寵給招到了軍中。之後趙寵兵敗,他就被張衝簡拔為將,曆數戰而一躍為部將,領兵四百。
說實話這對典韋來說太快了些,他武藝、膽略、勇氣都是絕頂,但這為將心態卻未能曆練出。所謂將者,靜以幽,正以治。就是要遇事不露聲色,重威信,沉著冷靜。而現在隻是一場伏擊不利,典韋就患得患失,這不是為將者應有的心性。
這也讓張衝意識到,曆史留名者也是經曆過才成長出來的,一味提拔並不利於人才的培養。當然事情也有例外,對於真正的大才,就要打破常規,用人不拘一格,才能留住人才。
比如韓信在項羽那邊隻能按部就班做個執戟郎。執戟郎並不是什麼小吏,也是非常重要的門下走狗。但如韓信這樣的大將是不能當走狗對待的,而要以肱骨來對待。而劉邦呢,初不識韓信,視之如無物。而一旦得知此人大才,立馬就登台拜將,以天下事相委,韓信也因此對劉邦肝腦塗地。
張衝對關羽的用法就是如此,對關羽的幾次考察,他發現了關羽是真的驕傲自矜的人,而且因為從北疆戰場上下來的,又遊曆山河,此時已經具備了一個優秀大將所擁有的素養。對於這種大將,必委以重任方能得人用人留人。
這也是張衝一點微不足道的用將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