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四月十三日。
奉高城下,太平道衝天大將軍張衝令泰山軍全體彙於博縣東集合。原先囤駐各地的各部將防務交給各城護田兵,於三日內集結。
一時間泰山軍緹騎四出,羽檄飛傳。得到軍令的各部,將防務轉交給護田兵後鐵甲生寒、槍戟如林、車馬聲聲中彙入博縣。
此時張衝已經在博縣東的大帳,他自己黃衣散發,一日一夜不食,齋戒於大帳。等四月十六日,大軍彙聚,五千兵勢,氣衝牛鬥,張衝終於出帳,其高呼:
“起刀兵,換太平,直叫天下複清明!”
全軍士吏頭抹杏黃額巾,麻衣草鞋,高呼:
“起刀兵,換太平,直叫天下複清明!”
聲動汶水。
張衝又呼:
“此戰必勝,現在我們整兵北上,讓漢家皇帝看看,什麼是天下人的怒火。”
“必勝”“必勝”
隨後張衝殺黃牛白馬,祭祀黃天,並曆屬漢庭三大罪:
其罪一:國家無德,荒淫無道。其罪二:官吏橫征,暴斂殘民。其罪三:豪勢貪婪,兼並無度。
以此三罪,上告黃天,曰: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替天行道,為民請命。”
之後大軍齊拜黃天,誓師出征。
張衝留楊茂守來蕪,自帶五千精兵,沿著汶水舟車兩路一起北上濟北國。
四月十八日,泰山軍北上蛇丘。
駐蛇丘的濟北國署衙棄城而走,城內的周鳳開門獻城。
張衝取城中粟,開武庫,募蛇丘窮苦五百人,由周鳳統帶,駐防蛇丘。而張衝繼續帶著大軍沿著汶水北上,而一路上,濟北國信太平道者,皆燒廬毀穴,舉全家投奔張衝。
等張衝到了東平國境內後,所部已經人逾過萬,一時間黃旗招展卷大崗,這天地間要換份模樣。
入了東平國,遇到的第一次反抗就是在章縣城下,當地的太平道自十日前起事,但沒兩日就被縣中大族,章縣黃氏給平定。
黃氏最近幾代都出過六百石的縣長,是章縣排得上號的豪強,縣中縣吏多出其門下,有章城八千戶,黃氏有其半的誇張說法。
黃氏這代人出了個叫黃岑的俊傑,從太學回鄉就在鄉間讀書養望,他看出東平國的太平道內患,早就安插族人混入其中。
四月八日,東平國章縣的太平道遵從東郡卜己指示發動起義時,被混入其中的黃氏子弟發現。
黃岑聯合縣中四大豪強,各出族兵部曲,直接屠殺了將要起義的太平道骨乾,就在汶水邊,屠殺了信徒男女二千人,誌士之血染紅了汶水。
其斥太平道者:
“蛾賊奸邪,勢若豺狼,充斥道路,白日持刀舞牌,於汶水上攫取人財。穿行汶水水道商旅,為其所逼,不敢再行。以致章縣百葉蕭條,遂團部曲,以靖地方”。
換句話說,黃岑殺這些太平道的原因非常簡單,就是因為這些人在汶水上不斷殺來往商旅,使得靠這條水道吃飯的黃氏損失慘重。本來黃岑還隻是當這些人為尋常盜匪,但等到他聽到四麵郡縣都傳來這些頭抹黃巾的賊寇都在殺官,就知道這些人是鐵心的造反。
所以這十日,他組織起章縣各鄉壁的竄連,以三壁為一互保,互援聲勢。然後每一互保中看是自查,依次稽查壁內是否有信太平道的餘孽亂黨,有的,直接拿辦。
這黃岑不愧是能人,在其他郡國縣還在各掃門前雪,隻顧自保,這人就已經想出了互保的平定思路,是以隻十日,就將此地太平道兩千信眾全部清查了出來,然後在汶水邊斬首,再沿著道路將這些凋枯的首級掛在了木棍上。
所以當張衝順著汶水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幕人間慘劇。隻見汶水澹澹,而路上卻遍是人頭,有些首級看著就像沒被砍多久,其生前麵目還能可見,那種絕望、憤怒完全沒有褪去。
泰山軍風塵仆仆的走在道上,穿行在這些同道的首級林,沉重而壓抑。
最後終究是李大目受不了了,他從其部趕到張衝中軍,請命:
“渠,讓我帶著所部,看看到底是仇殺了這些同道,咱們非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張衝這邊搖了搖手,示意李大目稍安,正準備說,那邊蒙沮帶著幾個背旗,綁著一人回報。
原來張衝這邊看到這情景就已經讓蒙沮帶人去找個知情的,問問情況。
蒙沮一來,拽著這綁著的人就對張衝道:
“這人和兩個伴當之前一直在林中窺伺,鬼鬼祟祟的,我一看這就是探報,所以抓了過來。”
張衝溫聲問這個顫顫巍巍的青年:
“你就什麼名字?”
“小人叫劉六。”
“為何窺伺我軍呢?”
那叫劉六個一直抖著,不趕說話,他看了身邊這些個如狼似虎的貔貅,知道這次要難了。
張衝拍了怕劉六,隻問:
“不難為你,問幾個問題,就讓你走。”
終究是對活的欲望占了上風,劉六囁嚅問:
“將軍想問什麼?”
“這些人頭是怎麼回事。”
一聽隻是問這個,劉六舒了口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