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眾聽這番話,呼聲震天,士氣昂揚。
在吳資、黃岑後的是高雅、劉敢、趙庶、李鄒的部曲兵,合兵得有一千五百眾,是國相李瓚最賴以所重的主力。而這些各豪族將,或果敢、過有勇皆是一時之選。他們都用各自的方式激勵這所部,忐忑地等著對麵的黃巾賊進攻。
但張衝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命各部駐紮,然後埋鍋做飯。現在是巳時末快到午時左右,正是午食的時候。
張衝後麵跟著五千多太平軍信徒,都是從濟北國一路跟來的,裡麵壯年不多,很多都是老人和婦孺,說實話帶著這些人隨軍還是蠻累贅的。
一個是他們體力不行,嚴重拖累行軍速度。另一個是他們不具備軍事素養,要是哪天敵人襲擊老營,會嚴重拖累泰山軍的戰場士氣。
但這些濟北國信徒不帶著也不行,因為這些人在鄉野已經活不下去了,他們中為何壯丁特彆少?就是因為這些壯丁信徒已經被他們的渠魁召集起來攻打豪強的塢壁去了,隻留下這些婦孺在鄉野啼饑號寒。
所以張衝隻能帶著他們,還將他們放在了中軍,這樣行軍的時候,有前後軍防護,這些信徒就能得到最大的安全保護。
而且這些婦孺也不是隻有壞處的,就比方說做飯,有這些人隨營後,泰山軍的軍食供應就變得更加迅速了。一些半大的孩子拿不了刀,但還是可以為前線的泰山軍正軍送上熱騰騰的粟飯的。
就比如說現在這個叫楊娃子的孩子,這會就在準備加入送飯隊。
午時一刻,皋山口外,汶水西岸的河地上,炊煙嫋嫋,空氣中已經充滿了粟飯的清香和熏肉的濃鬱。
泰山軍這幾年在軍食的儲備上是做足了功夫,粟米、豆菽、醬菜都早早的儲備好了,就是一些繳獲的肉都會做成熏肉儲備,隻是尋常的時候不多吃,就用在這種臨戰前,吃熏肉給眾軍士補充體能。
隻聽一個花白的老翁在老營的一處分區喊了聲:
“給正軍送飯的,一會就走了。”
然後就見一群十三四歲的孩子手提著甕開始到這老翁這裡陸續集結。
楊娃子,也聽到了老翁的話,忙應了聲:
“就來,孫頭。”
說完將手上最後一點粟團塞進了嘴裡,然後顧不得和做飯的阿母多說話,就要奔過去集結。
但他還沒走兩步,一個和她阿母一起做飯的王小娘就喊住了他,然後往楊娃子的懷兜裡又塞了份粟團,還忸怩地告訴楊娃子:
“娃子,這份記得,還是給你張叔的,彆忘了,記得就隻給他一人的。”
楊娃子哎了聲,奔到了孫頭那,趕緊彙合了送飯隊的小夥伴,他們準備去給於禁部的張達曲送飯。
一人三份粟團,一小塊熏肉,一份醬菜,還有一竹筒放了點鹽花的清水。這就是他們曲今日站前的夥食。
楊娃子和他阿母是蛇丘太平徒的家眷,他父親被蛇丘的渠魁召集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知道有前些日,泰山的黃巾軍打下了蛇丘,他阿母就帶著他和其他太平道家眷去投奔了。這些日子,他阿母也問過不少人,問阿爹的情況,但有些人說是死了,有些人說,他們已經北上去平原了,說後麵還要北上。
楊娃子很難過,但在泰山軍老營這個集體下,難過很快就被眾多夥伴的培養和衝散,反而一股做大事的成年感而包圍。
這些泰山軍的叔們真的雄壯,楊娃子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羨慕極了。但楊娃子覺得自己已經是成丁了,就比如剛那個王小娘讓他送粟團給那個叫張達的將軍,他楊娃子就懂,不就是想和人家生娃子,這有啥不懂的。
他之前替王小娘已經送過幾次了,見過那個叫張達的將軍,要問有什麼感覺。楊娃子隻有一句話,真是個好丁。黑、粗、壯,然後臉頰上還有一個大疤,隻不笑,就威風極了。隻可惜,他每次給張達將軍送王小娘送的粟團,這將軍都笑得和隔壁村的大傻子一樣,真弄不懂。
不過今天不一樣了,今天終於是遇到打仗了,而他楊娃子今日也要做得一番大事,壯舉。
他這邊跟著送飯隊走,後麵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伴當就躡過來,低聲問:
“東西準備好了嗎?沒被你娘發現吧。”
楊娃子嘿嘿一笑,回道:
“放心,我楊娃子做事什麼時候拉稀過。一會咱們就在前線殺幾個漢狗,也讓弟兄們瞧瞧,我們楊家壁的娃子有多威。”
他那個伴當和他一樣,都是楊家裡的,叫楊狗生。他們老營的婦孺都是按籍貫劃區的,他們這些楊家壁的黃巾軍子弟都分一塊。
楊狗生滿臉仇恨的望著遠方的漢兵,手攥緊兜裡的木尖刺,呢喃道:
“阿爹,阿娘,兒這就給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