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槳輕柔地劃動著,沿著大河悄然靠近濮陽津夾砦。
羅綱和潘章二人帶著精選的水勇三百人,著褐衣、操弓斧朔遊而上,除了江水翻動聲,眾人屏氣凝神。一路順利,當羅綱等人靠到浮橋的時候,漢兵竟然都沒有發現。
濮陽津的浮橋是以竹笮、鐵牛、岩石搭建而成,算是半永固的。羅綱率先從木樁底部攀上了橋頭,隨後潘章也緊隨其後。
他們上了橋後並沒有繼續衝,而是等衝,那不是衝鋒是去送死。所以就在前麵三砦人聲煊沸時,羅綱這些人穿戴衣甲,不急不忙。
少頃,眾人整裝,羅綱看了眾兄弟一眼,肅道:
“弟兄們,其餘話不說,今日弟兄們就隨為兄衝這一次。”
眾人都沒講話,也沒啥好說的,他們這些人都是羅氏恩養。沒啥理由,沒啥目的,既然大兄要衝,要殺這些漢兵,那就隨大兄衝好了。
羅綱持著大斧,玩命狂奔,他們選擇的大砦正是最重要的南砦,此時那裡殺聲震天,原先駐守在大河一畔警戒的漢兵早已被抽調到了南麵。
那裡是關羽的主攻麵,可想而知漢兵正在承受什麼樣的壓力。
羅綱衝上壁時,正有兩個漢兵看到了他,正要指使他去前麵支援,就看到不斷有甲士攀上木柵,剛要喊“賊襲”,羅綱的大斧就已經將二人斫爛。
此刻滿臉血汙的羅綱,持大斧向前麵一麵大旗遙指,示意潘章跟上。那大旗下正有一將,就是北軍校尉種劭,邊上還有一人,可不就是楊渡嘛。
在羅綱斧指種劭等人時,這些漢吏也轉頭看著他們。之前發現羅綱的兩名漢兵雖然死了,但臨死的慘叫終是驚動了砦內的種劭等人。
看著後麵突然冒出的敵人,種劭雖驚不亂,和一邊的楊渡耳語一番,楊渡就獰笑著帶著一夥兵殺了上來。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尤其是楊渡,心裡滿是憋屈,現實的待遇和理想的差距過大,他又不敢與種劭這種世家子弟做對。畢竟其人說了,他楊渡現在沒了兵也是一個好事,這也是和過去做切割,能安安心心當漢吏。而就在剛剛,種劭暗示,殺了這幫人,許他一個大前程。
憋屈加利誘使楊渡直把羅綱當成了九世之仇,你羅綱為何不隨自己一起受招安?果然大路不行,非要走小路,那就請你去死吧。
彆說這楊渡到底有幾分武勇,帶著兵還真就就擋住了羅綱和潘章的攻勢。但可惜,這是他自己的幻覺。羅綱和潘章隻是互相看了眼,就達成一致。他羅綱繼續往前衝殺種劭,潘章來擋楊渡。
隨即,兩撥人殺做一團。
種劭看羅綱勇猛,擔心扈兵擋不住,又從前砦抽下來一屯兵,繼續擠壓著羅綱的進攻。
南麵砦因為是濮陽津的正大門,最緊要,所以種劭在這裡留駐的全是北軍,足足六百人,共六個屯的編製。
原先種劭在南麵留了三個屯,其餘三麵各一個屯。但誰知道屯吏士根本擋不住,沒奈何他隻能將最北麵,臨大河的那屯給抽調到了南麵,這樣保持了四個屯的兵力,總算抗住了泰山軍的進攻。
而現在那麵無人的北麵突然衝進賊兵,他種劭如何不知中了對麵的計,但誰讓他兵力不夠,捉襟見肘呢,隻能又將抽掉到南壁的那屯,又抽下來,守禦自己。
但可惜,種劭沒有親臨第一線,根本不知道處在南壁第一線的漢兵到底已經處在什麼樣的壓力下。
關羽帶著本部虎士三百人和李弼的沂山營五百人發動進攻時,所當麵的漢兵隻有三百人,根本擋不住。要知道,隻關羽的三百虎士就是張衝親自為他揀選的泰山敢死士,以一當十不敢說,兩人敵卻當仁不讓。所以漢兵哪擋得住,後麵不是來了一屯援兵,當時就要崩。
但現在突然來的軍令,竟然要抽掉一屯下去,那還怎麼打?隻片刻,李弼就已經帶著三什的沂山營選鋒衝上了壁。這一下,連鎖反應,防線上處處漏水,最終等那位紅臉巨漢出現在壁上時,一刀就劈死了曲將種流。種流是種劭的表弟,其人一死,整個陣前就崩潰了。
當南壁的潰兵將種流死訊告訴種劭時,其人正調度軍力與衝上來的羅綱廝殺,勝利的天平已經逐漸向他傾斜了。楊渡那個廢物已經被砍了,隻三刀就死在了那個粗豪漢子手上。之後其人就和羅綱一起對種劭猛衝,形勢倒是有點危險的。
但等種劭調來的一屯甲士趕到,整個形勢天翻地覆。這些水寇到底是水寇,有幾分勇力,但鬥具簡陋,都沒幾領甲,怎麼擋得住北軍甲士。是以,這會這些衝來的賊寇已經被北軍甲士們擠壓成一團了。
勝利就在眼前。
但種流卻死了,種劭完全接受不了。其人立大纛下,聽得族弟死訊,惟是靜默。左右還待再勸,種劭呼的一聲:“痛煞我也!”大慟咯血,手中的鐵如意也跌落在地。
一口急血噴出,種劭倒清醒過來,他知道砦守不住了,恨恨的看了一眼差一點就要被圍殲的賊寇,下令:
“全軍向西壁退。”
種劭要到那裡繼續抵抗。
但等甲士們護著種劭衝出砦,卻聽到西壁傳來山呼海嘯,然後就見到本豎立在西壁的王字大旗,就被砍倒了。
完了,西壁也陷了。
種劭連忙轉道,就要往濮陽城衝去,那裡還有活路。
隻是等他帶著甲士們跑一半,突然就從身後傳來陣陣馬蹄聲。這下種劭不跑了,望著周遭的北軍袍澤,康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