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氏和寇氏偏文不同,他們漁陽蓋氏自傳下來就是以武立家,到了蓋彤這輩,其人更是勇冠三軍。
但也正是自負武勇,其人打仗也最好豬突戰術,不管你前麵是何陣都硬衝硬打,所以每戰不是大勝就是大敗,但不管結果如何,每一戰就數他的戰損最高。
蓋彤的左部作為全軍之首,戰力非常高。不僅軍中普遍都是漁陽子弟,有些吏士們的戰馬都批有馬甲,可以說是地地道道的甲騎。
隻是可惜,現在漢軍還沒有將甲騎聚起來用,還隻是純粹作為驍勇軍吏的防護手段。
鐵麵下的蓋彤揮舞著鐵戟,一馬當先。護在他兩邊的都是他的家生扈從,這些人牢牢護住自家郎君的兩翼。然後漁陽突騎就在蓋彤的家兵團的表率下,急速衝刺。
於禁部在經受了剛剛的混亂後,小有斬獲,見對麵又有騎軍衝來,馬上就整列好陣線。最前排的長戟甲士是完完全全的鐵人兵,他們從頭到腳都包裹在鐵甲裡,走一步都是渾身汗。
現在他們已經組成了一道堅實的鐵壁,手裡的長戟也已經放下,身後的袍澤們抵住他們的後背,給與他們無窮的力量和踏實。
但可惜他們遇到的是漁陽突騎,更有悍不畏死的甲騎吏士率先衝陣。那些包裹著鐵甲的戰馬如衝車一般碾入了於禁部的前列,然後是更多的騎士追隨著湧了進來。
率先衝入陣的蓋彤,如鐵獸一般在馬上肆意揮砸著手上的鐵戟。很快鐵戟就被打彎了,蓋彤又抽出一把加重鐵骨朵,繼續揮砸,每一擊都是金鐵之聲。
就這樣,於禁部的甲兵就這樣苦苦鏖著。他們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敵人,那些全身包裹著的戰馬,刀槍不入,自己隻有挨砍的份。
但泰山軍這邊苦熬時,漁陽突騎的吏士們何嘗不是如此呢?他們也沒打過這種全身都包在鐵甲裡的步卒,以往衝到這個程度,敵人早就崩潰了,還能這麼鏖的?還有這些鐵甲兵手上的長戟,經常就勾住他們的衣甲,稍不注意就被拖入陣內,亂刀剁死。
到處都是喊殺聲,哀嚎聲,這一戰最慘烈的刃戰可能也就是此處了。
這是真正的精兵對精兵,誰都不缺勇氣,誰都不缺信念,誰也不缺甲械,就是你砸我一下,我搠你一刀,毫無花巧,還有些呆板,但全是最巔峰的對決。
廝殺的轉折很快就出現了。
當寇淮帶著幽州突騎的前部繞開於禁部,順勢要灌入中陣的汝潁黃巾時,大變故出現。
早就布置在這裡的泰山軍一千弓弩甲士,從黃巾袍澤的身後占了起來。自開戰以來這些弓弩甲士就坐在地上,由黃巾軍給他們遮護身形。當然,坐下來後,從友軍空蕩蕩的衣擺下傳來的屎臭味就更濃烈了。
此刻,漢騎終於來了,他們立馬在軍吏的指揮下站了起來,向那些懵著的漢騎發射他們久無法忍受的怒火。
一千名弓弩手在泰山軍中護軍左校尉部左部司馬張達的軍令下,發出連綿不斷的箭矢。這箭雨是如此的密集猛烈,以至於天色都暗了一下。箭矢如烏雲遮蔽了斜陽,穿過空氣,揮灑在了漢軍前部的四百突騎和不足一百的烏桓遊射身上。
時間仿佛有一瞬的暫停,然後漢軍陣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箭矢穿過鎧甲,刺入皮肉,坐下的戰馬也在暴雨中痛苦掙紮,或後退直力甩掉騎士,或直接歪倒連騎士一起砸在地上。
騎群中,部司馬寇淮在扈兵的小盾遮護下狼狽的躲著箭矢。他已經懵了,誰會在這裡布置射手?還都是硬弓勁弩。
打過這麼多年仗的寇淮真沒遇到過這種的,但爛戰打多了也有個好處,就是不上頭,不使氣。打不過就撤唄,不爭一時長短。
於是,寇淮就要吹號角,讓麾下撤退。但等拿起來,他才發現,腰間的號角已經被箭矢射壞了。
寇淮氣得將號角往地上一砸,正要說話,就發現後麵的騎士們竟然開始要對那些泰山軍弓弩手衝去。
原來,後麵的漢騎們將剛剛主將的行為當成了攻擊信號。誤判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們堂堂幽州突騎怎麼能敗在那些泥腿子手上?
中陣的這些汝潁黃巾是真的泥腿子,腳上沒草鞋,擺下沒大袴,就這樣光突突的兩雙大泥腿。對了,他們還沒穿犢鼻褲,胯下弟兄都沒個遮護。
但再次的衝鋒並不能挽回上穀突騎的敗局。等他們衝上前後,又發現這些弓弩手都站在一個個斜刺來的木樁後,自己手上的武器根本夠不著他們。
相反越來越多的漢騎因為衝得太快直接串在了木樁上,便是那些夠機警,能躲避掉頭的,也因為慣性滑到了泰山軍弓弩手陣前,然後被那些甲士梟首了。
到處是大亂,受驚的戰馬拋開了主人飛奔逃出戰場,隻有少部分騎士成功撤了下來。
而這一變故被前陣的於禁發現了,他直接站在扈兵的背上,對熬命著的弟兄們大呼:
“敵軍前部已經敗了!勝利就在我們手上!渠帥看著我們呢!殺!殺他個殺人頭滾滾!殺!殺出個太平盛世!衝!”
陣內那些鐵甲兵都苦苦與麵前敵廝殺著,看不到後麵發生了什麼,此時聽校尉說他們後麵勝了,頓時無窮氣力升起,他們怒吼道:
“衝!”
“衝!”
這一陣陣衝天怒吼彷佛就是喊給太平道衝天大將軍,張衝聽的。
此時,張衝正好割下漢軍主帥黃琬的首級,那閉目自若的雕枯麵孔,彷佛訴說他已經為漢室儘力了。
此時,張衝聽到了西北麵的怒吼聲,那是弟兄們在呼喊他,是在問:
“我們贏了嗎?”
於是,張衝一刀劈斷了漢軍的大纛,然後用平生氣力回應怒吼:
“大勝!”
炸雷響過全場,廝殺的人一頓,隨後是遍地的呼和:
“大勝!我田俊討殺賊將!”
“大勝!我關羽討殺賊將!”
“大勝!我李大目討殺賊將!”
“大勝!我典韋討殺賊將!”
……
此起彼伏的討殺聲傳遍整個戰場,便是身後離著數裡的丁盛都聽到了。
丁盛聽到這勝音,猛然向戰場的方向跪倒,放聲嘶吼:
“大勝!”
隻是哭嚎後,他忍不住想到,此千古之壯舉,我丁大器沒參加,惜哉!
……
還在於禁陣中廝殺的蓋彤,羞惱得看著那升起的於禁,就是此人弄出了這聲勢,愚弄他們漁陽突騎,愚弄他漁陽蓋氏。
蓋彤對邊上的幾個隨扈一指手,便是四根箭矢射向了高舉起的於禁。四個箭,三根都被甲胄彈開了,但正有一箭插在了於禁的額頭上。
然後於禁一聲慘叫就栽落下來。
聽到校尉的慘叫聲,廝殺著的中護軍吏士們慌了,但就這時,陣內再次傳出於禁的聲音:
“乃公沒事!眾弟兄們繼續殺賊!殺賊!殺賊啊!”
低落的士氣再次高昂並到達了巔峰,他們高呼“殺賊”不避刀劍,與前麵的幽州突騎換命。
這下子漁陽突騎遭不住了。他們紛紛避讓,想要撤回去,但每一步都是傷亡,彷佛陷入了死亡的海洋,怎麼掙紮都是死。
看著麾下精騎紛紛倒下,蓋彤惱了,這宗員咋回事,這援軍怎麼還不來?
就在他要打旗喚援軍時,蓋彤傻眼了,因為他突然聽到幽州突騎的專屬鳴金聲,再一後顧,那驢日的宗員的華蓋大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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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撤退。
那邊五彩華蓋下,宗員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戰怎麼就輸?我還有三部突騎沒用,對對對,讓那白馬將軍帶著他的白馬義從再衝一次。於是,他轉身回看後部司馬公孫瓚的方向,但那裡哪還有什麼人啊!再看右部司馬崔均的方向,他們也在撤退。
再看遠處,那彌漫著塵土鮮血的賊騎軍團,在數員騎將的率領下正向著自己奔過來,他們雖然看著疲憊,但卻給宗員一副不可戰勝的氣勢。
這下子,宗員真的絕望了。
他對著西邊京都的方向呢喃道:
“我非敗軍之將,皆因那些河北人誤我。國家啊!河北人皆可殺!可殺阿!”
說完,一口鮮血吐出,伏馬撤了。
此時,斜陽換成了落日,預示一個時代的落幕!
失敗者已在逃亡,隻剩下全場高吼著:
“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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