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服妖_犁漢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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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服妖(2 / 2)

“仲潁,我也是去過關西求過學的,羌女豔舞之妙,我看是比邯鄲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董卓哈哈大笑,連比手給盧植,意思就是你老是個講究人。

董卓一邊比手,還一邊道:

“昔年,俺老董也曾去過濟南,都說齊地之風貌不比趙地差,但可惜,那時候忙於戰事,如何有閒,能如今日歡歌笑語,酒肉不斷?這一切都感謝北中郎將啊,來!我建議大夥舉杯,為北中郎將賀。”

說著,董卓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那邊他的河東係和涼州係扈將皆舉杯飲儘,北軍吏士們也歡呼著飲儘,氛圍歡快酣暢。

上首的盧植笑晏晏的看著場麵的熱切,順嘴問了董卓:

“仲潁還去過濟南平亂?”

董卓砸吧了下嘴,摸掉胡須上的酒漬,笑道:

“嗨,老董當年不懂事,年少成名就飄了。俺少時就與羌帥交結,稍有薄名就被辟為兵馬掾,之後又被辟為刺史從事,再後來俺老董就上洛做了羽林郎,在後麵隨張帥討羌,順風順水,一路做到了秩比二千石的戊己校尉。那會俺老董才二十多,說一句年少有為不過吧。但後麵老董就飄了,犯了事,直接被褫奪了,還成了罪軍隸屬到了段帥帳下。二十年前,泰山不是有個公孫舉的叛逆嘛,俺老董就在那一戰又站起來了。”

說完這些,董卓有明顯的停頓,似是追憶著那段歲月,那時人。

沒錯,我們的董卓就是俺們孫遜孫亭長當年的袍澤,就是他救了孫遜,並影響了這個孫婆婆。二十年後,孫遜又因在巨野澤外救張衝而死,命運的莫測就是在於此。

同樣停頓的還有盧植,他在聽到董卓談到泰山叛逆,也頓了下,明顯想到了現在禍亂朝庭的泰山賊。

這裡,他正要詢問董卓對泰山賊的看法,那邊堂下突然傳來一陣大笑聲。盧植轉頭看去,正是幕中文吏巨鹿人田豐。

盧植見其穿葛衣入席就有點不高興,這時候又見到他高笑打斷他的話,更不樂了,他悶著聲問道:

“元皓,何故有此大笑。”

盧植這話一出,全場寂然,大夥都聽出了老帥的不樂。

但這田豐卻依然我行我素,他像是聽不出話裡的意思,突然站起身來,大笑:

“我是笑這邯鄲舞啊,是太妖。”

妖?

這個詞可不是什麼好詞。何謂妖,就是異。在漢室重圖讖中,通常將穿得不妥貼的,叫做服妖,而一旦出現服妖,就會被視為天下大亂的前兆。

盧植自己就是碩儒,這田豐話一出來就知道他指什麼,於是,他陰沉著臉問道:

“我看你不是在說舞妖,是在說服妖吧。”

這田豐一擰著頭,對盧植拜道:

“不錯,主公。我就是在說服妖。昔更始諸將軍過雒陽者數十輩,皆衣婦人衣。時智者見之,以為服之不中,身之災也,是服妖也。其後更始遂為赤眉所殺;後桓帝元嘉年間,京都婦女仿梁冀妻,描愁眉,化啼妝,這亦是服妖,其後梁氏舉族被誅滅;

再往後,延熹中,京都顯貴又腳著木屐,這亦是服妖,其後黨錮橫起,禍連妻女,這些妻女也被帶上了木枷,正應木屐之兆;再稍後,國家宴遊西園,身為商賈服,此亦是服妖。爾後,張角作亂稱黃巾,天下大亂。而在今日,我見這邯鄲舞姬亦在服妖,就是不知道應在誰之身了。”

田豐這話實在難聽,全場凡是聽到的無不臉色鐵青,尤其是當首的盧植,更是臉色陰黑,看得嚇人。

盧植心裡罵著田豐真是中山狼。此人雖然有些才器,也算博覽多識,也曾被太尉府征辟過,做過待禦史。但在遇到他之前時,此人早就沉淪下僚,是他盧植看在此人到底有幾分才華,才不以其卑鄙,簡拔他入幕。要知道,能從這場河北平叛事中混個資曆,以後前途又豈是等閒的?

但這人就這麼報答自己?我舉杯你摔箸,我開宴席你翻桌。真是和自己對著乾。而且此人剛剛不就是在咒自己?

盧植多久沒受過這樣的羞辱了,但顧著體麵,盧植還要做出虛懷若穀納諫的樣子,他正壓著火氣,突然一聲暴和就從宴會上的一個角落傳來。

這次盧植再看,竟然是自己的門下弟子劉備。

此時的劉備雙目血紅,整個人都如焰火一般燃燒,他對著田豐怒罵:

“好個賣口之輩,竟然敢羞辱我師?還服妖?你等文士才是真的妖言惑眾,一張嘴裡說的好似天下道理都在你輩手裡。但實際上呢?你上過戰場殺過賊嗎?在我等弟兄浴血的時候,你怕不是躲在輜車下躺尿。鼠輩。”

劉備特有的幽州口腔加上那粗鄙的話,直接讓

盧植也欣慰的看著劉備。

實際上劉備並不是自己看重的門徒。在他們講學中,按教學空間的遠近,將弟子由疏到親分為,門外弟子,門下弟子,坐下弟子,入室弟子。

其中門外弟子就是在門牆外坐著的,是最不計入的門徒。如他盧植這種碩儒每次講學,都會有數千人圍聽,這裡麵大部分都是這麼門外弟子。

比門外弟子稍親一點的就是門下弟子,意思是聽課的時候是坐在院裡的,這種呢,就是劉備這樣的,一般家裡和他盧植有些關係,就在他這裡長期授學的。

比門下弟子重的是坐下弟子,這些弟子就是已經坐在舍內了,有單獨的席子。這些人和院裡的那些,每一個都是要錄名字到門牆上的。告訴後繼者,這裡曾有哪些門下弟子。

但比以上更重要的就是入室弟子。這裡的入室可不是入舍內了,而是入老師的私室,可以隨時耳提麵令,這些入室弟子的名字錄的就是各師傳的屏風。這些就是本係最重要的學術傳人。

而之所以如此劃分,全因為講學時靠老師越近聽錯的就會越少,理解的也會多。而且門下弟子天然在學術上會對門外弟子有壓製。因為前者隻要對後者說,我聽老師說的是這個,你離得遠是不是聽錯了。

那時候講學是不會給你有記筆記的時間和條件的。如之前度滿在伏氏精舍求學時,就是白天上課,晚上記筆記,這有這樣刻苦的才能將老師白日所言記錄下來。即便這樣還有記錯,記漏的,甚至理解錯原義的。所以,度滿第二日晨,必定要到老師那裡請教,這樣才不走歪路。

不如此的,幾乎都走了一條自己的邪路。比如當年佛陀入滅,作為經傳的迦葉曾經就在偏遠地方聽到有人歪解佛陀經典還成了當地的僧團領袖,於是與他辯論。迦葉能贏,靠的就是他與佛陀互換僧袍的身份,迦葉就是佛法解讀的權威。

所以,此刻盧植的心情還是激蕩的,我以門下徒待玄德,玄德卻以恩師報我。於是他偷偷將這份情放在了心裡。

也不怪乎盧植感激劉備。因為這田豐確實說的過分,在漢室的意識形態裡,圖讖為重之重,如果被田豐怪這次宴會為服妖,那後麵這戰要是敗了,他盧植就一定會遺臭萬年。所有人都會認為是他造成了服妖的災異,亂了天下。

實際上,服妖真的有這麼神奇嗎?

其實,這不過是倒果為因了。確實,每當天下之變時,服妖的現象就特彆多。但實際上,不是服妖造成了大亂,而是大亂造成了服妖。

在此世,曆代都將服侍看為秩序構建重要的儀式。不同等級配不同衣服,所以看你穿什麼衣服,就知道你啥身份。也就是說,身份與服侍是一體的。

但這是在皇權有控製力的時候,這種禮製才會得到維護。而一旦一個朝庭衰弱,他原先構建的禮就沒有人去約束了,這時候隨著人愛美之心的生起,各種標新立異的衣服就出現了。而這也就被正統士人視為僭越,誣名為服妖。

而現在,劉備這大鬨,加上眾人的起哄,盧植順勢就退了田豐。於是一番哄笑下,田豐在所有人的不歡迎中,落落下場,隻有某些個河北籍軍吏神色曖昧。

就這樣,一場本該歡樂無比的宴會,因為田豐這一鬨,成了滑稽戲。正當盧植想用什麼借口終段宴會時,那封四日前就從滎陽發出的羽檄終於到了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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