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北城守住了,但其餘三門皆已被破,人馬如龍的泰山軍從三門迅速入城。
此時,被圍在中間的張衝,鬥笠下神色堅毅,他不時對邊上的郭祖吩咐道:
“入城後,大軍要不擾民,不破壁,不拆屋。”
這些東西,本不用張衝再次強調的,但奈何這次冒雪奔襲,突騎們顯然吃了不少苦頭。張衝就擔心,突騎中會有人扛不住,動了不該動的事。
當泰山軍入城的時候,張溫等人酒喝得正高,宴會也正濃興的時候。
突然,外麵屬吏突然奔來,告訴眾人:
“城破了。”
當時張溫還揉著臉,嘟囔道:
“必然是城外的縣卒兵吵嚷著要冬衣。”
扭著身子就要站起,但到底酒多了,直接一個踉蹌就撲倒在地。
那來報信的屬吏連滾帶爬跑到張溫邊上,一邊扶,一邊哭:
“將軍,不是啊。入城的都是馬兵,已經殺散了宅外的扈兵將宅邸圍起來了。”
張溫困惑了,喃喃說了句:
“馬兵?哪來的馬兵呢?”
但不管哪的兵馬,現在還是要去看看。
於是,張溫在仆隸的攙扶下到了外,就要攀上壁看看外麵誰敢圍鎮東將軍節府。這些老革喝了幾杯,也敢在這裡撒野了。
鎮東將軍節府算是一個小塢壁,四圍壁都是磚石結構的。所以彆看不大,但還是很堅固的。
張溫被攙扶著上了壁,隻往外一看,整個就酒醒了。
這外麵哪裡是漢兵啊,那黃巾額帶那麼醒目,除了黃巾軍還會有哪個?再仔細一看,張溫的手心全是汗,因為他發現
這時候,眾多幕僚們也隨張溫上了壁,也看了外麵這副景象,幾個膽小的直接委頓在地嚎啕大哭。
他們都後悔,為何之前要勸張溫等雪停了再走。如果那時候就走,這會他們早已經逃出升天了。
有幾個還鎮定的,又細看了一下,轉身對呆傻著的張溫道:
“主公,入城的兵馬並不多。隻要我等堅守此地,城外的
漢軍緩過來後,必然入城支援。所以,主公勿慌,當務之急就是先給眾人分發武器,咱們要自救。”
張溫已經六神無主,聽這人說這,忙點頭。
於是,幾個幕僚將宅邸內一清點,料出二百多丁。然後打開武庫,就武裝這些人。
就在張溫等人還在負隅頑抗的時候,
然後他們就看到一個肥胖的白淨人,麵無胡須的,雙手被係在繩上然後被拖到了地上。
此人正是漢室派到河南漢軍這裡的謁者。
這人本來還以為能敲詐一筆錢財,舒舒服服的回京呢。誰能料到,就在他吃著熱鍋,喝著酒的時候,就被泰山賊破壁而入拖到了這裡。
人群中,張衝就在其中,他望著宅邸壁上的張溫,內心也有些唏噓。
上麵就是漢帥張溫了。這是他遇到的第幾個漢帥了?皇甫嵩算一個,黃琬算一個,這張溫也算一個。
皇甫嵩生死他不確定,那黃琬是死在他的刀下的,剩下這張溫也多半也是這個結局了。
張衝沒有強攻這宅邸,而是讓各部繼續占領城內各要點,然後在這裡彙合。至於城外的漢軍用不用管?到這時候,那些人都未出營,不已經說明了他們的選擇了嗎。
於是,張衝命扈兵燒起火盆,然後溫了壺酒,就對城上的張溫道:
“上麵的可是漢室之鎮東將軍張溫嗎?我是濟南張衝,不知道可否出來一見。我們就在這漫漫大雪中,溫酒話一話這天下如何?”
張衝的話飄進壁上,引起一片大嘩。他們沒想到,定他們了?
人群中的張溫這會已經恢複了冷靜,他望著那西麵煌煌燈火,又想到自己聽聞
他推開了眾人的簇擁,突然下令:
“開壁,我今日就去會一會這個欺世盜名的巨寇,問問為了一己之私,禍亂天下到如此,他真的就心安嗎?”
壁上的人都在勸,但張溫早就已經有死誌了,他整了整衣冠,對眾人道:
“都看看四周吧。圍了一刻了,見過一兵來援嗎?一切都有因果。今日之果,就是昨日之因。正因為你們過去如此苛待外兵,才有今日人家做壁上觀。所以,諸君,請體麵吧。國家在京都看著我們呢?”
說完這些,張溫施然然的下了壁。片刻後,一些幕僚神色痛苦,但也追隨著張溫下去了。終究是君臣大義壓倒一切。
“吱~吱~”
鎮東將軍的節府就這樣洞開了。
然後張溫在前,領著一乾屬吏大步無畏的穿過惡意滿滿的泰山軍戟道,走到了張衝麵前。
沒等張衝說話,張溫一把就拿過酒,一飲而儘,然後對張衝大罵:
“這天下啊,就是被你這樣的野心家給禍亂的。因為你,這天下多少百姓橫死道邊。因為你,多少骨肉相離拜彆。你們這些道賊,口口聲聲說為民請命,吊名罰罪。但因你而死的卻十倍於過去,皆拜你之功。”
張衝笑了,這笑的是多麼輕蔑。
他淡淡對張溫道:
“我請你下來喝杯酒,不是因為敬重你。實際上,你們這些所謂公卿有什麼可敬重的,舉凡問心一下,你們可有一二心思放在咱們黔首老百姓的?每天不過蠅營狗苟,爭權奪利。”
“翻開史書,你們所思所論所鬥爭的,哪有一條是為了底層的黎庶的?又想過一條能讓治下百姓不受凍,不挨餓的?沒有,一條也沒有。這就是你們這些公卿的所謂心憂天下!簡直是可笑。”
“既然你們這些貴人不為民著想。那咱們百姓就自己為自己操心。但這時候呢?你們又開始說我們亂了天下!難道這天下不正因為你們的貪得無厭而大亂的嗎?所以啊,就你這樣,還想亂我心智?”
張衝的話,直充得張溫腦門冒血,他呀的一聲,突然就從袖口拔出一把割肉刀,對著張衝就捅了過去。
而對麵的張衝呢,隻是將張溫往前一帶,把他的手一彆,然後那割肉刀就自己插到了張溫的喉嚨上。
張溫“嗬”了下,倒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白雪。
隨後,兩邊的泰山軍甲士也抽出刀,將隨張溫一同出來的幕僚們也搠翻在地。這下子,白雪就更紅了。
最後,泰山軍如潮水般湧入了軍府,也將那麵杏黃大旗插在了軍府上。
朝歌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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