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有情義的,你姐聽來定然歡喜極了。”
趙雲聽著張衝的話,垂下頭,神色黯然。
張衝抿了下嘴,招了招手喊趙雲上台來。
趙雲彎腰領命,在一甲士的引領下從邊上台階上了台。隨後從一眾甲士、悍將的甬道中走過,然後膝跪在張衝的麵前。
這時候,張衝才好好的端詳著趙雲的麵龐,看著他嘴上的絨毛,張衝忍不住道:
“還是個孩子呀。”
趙雲一怔,不知道張衝為何突然有此一說。他正覺得渠帥是嫌棄他還年幼,質疑他的能力。
然後就聽渠帥又轉開話題:
“後麵你還是不要穿白衣白甲上陣了。你這裝扮落在戰場上太紮眼了,就是靶子。”
張衝有點絮叨:
“這軍隊的旗幟和罩衣可以鮮豔,這有助於友軍識彆。但你自己的裝扮還是要和眾袍澤一類,這樣才安全。”
張衝說這些的時候,趙雲張著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下意識點頭認同著張衝。
見趙雲如此局促,張衝促狹一笑,道:
“你可有表字?”
趙雲回道:
“回渠帥,有的。雲離鄉的時候,兄長為我取字子龍。”
“好的,子龍,我是你的姐夫。”
這時候的趙雲下意識道
“是的,姐夫。”
但一說完,他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在說什麼,然後張著嘴巴驚諤的看著張衝。
而在場的幕僚和將領們這時候也張大了嘴,看著張衝,又看了趙雲。如關羽這樣淡漠的,眼睛都努力睜到了最大。
人群中,度滿恍然,這一切原來是這樣。
實際上,張衝在趙雲入武備學堂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還將這事告訴了趙娥,問要不要去見一下。
趙娥當然是想的,但她還是忍住了思弟之情,覺得不要打擾趙雲的學業。
雖是如此,每次張衝和趙娥一起吃飯,趙娥還是忍不住打聽趙雲的消息,到底是割舍不開。
兒女情長至此,張衝起身而立,對眾將道:
“今日射宴到此結束,大家與武備吏共樂一番,明日就到軍府聚集,我有重要事通知。”
然後張衝就帶著趙雲起身離去,留下眾將們若有所思。
看來,戰爭又將到來了。
……
在泰山軍修文演武的時候,在它的西麵,一支使隊正行進著。
這支使隊是河東太守董卓所遣去往長安的,使者正是董卓的謀主李儒,副使是李傕。
李儒、李傕二人這次西來是要將一批河東鹽池的貢物送往長安。
自董卓接受了西帝劉宏的節綬後,得到開府建牙的權力後,在關東西的對抗中逐漸倒向了西邊。
雖然關東給他的條件也不錯,但董卓還是拒絕了東麵的招攬。
理由不複雜,因為他的這個小集團就是來自關西,天然就與關西朝庭的世豪們聯係緊密。另外就是劉宏到底對董卓還是有一點知遇之恩的,相比於東麵那個孺子,還是劉宏的招牌對董卓更管用些。
當然,倒向西麵也有董卓的一個考慮。
那就是他和皇甫嵩不是太對付。兩人雖然是關西一派的頭麵人物,但卻不是一個派係的。
皇甫嵩是是皇甫規的侄兒,是皇甫一係勢力的接班人。董卓則是張奐一手栽培出來的,是張奐一係的繼承者,而他後麵還受到段熲的征辟。
所以董卓很自然的在政治上是比較向帝室靠攏的。
但皇甫嵩不一樣,他是傾向於清流,從現在能被河南世家鼓動,也可見了他的政治選擇。
現在東麵朝庭已經有了皇甫嵩,他董卓是不可能,也不甘心屈居於皇甫嵩之下的。而相反,現在西麵朝庭正是缺頭麵人物的時候,他董卓靠過去,正恰逢其時。
但董卓為人多謹慎了,如果西麵朝庭爭的扶不上牆,他也不會真給劉宏陪葬去。
所以董卓這次讓李儒親自押解池鹽,就是要讓考察考察關西朝庭的實力。
隊伍出發了十餘日,眼見這就要抵達長安了。半路竟然突遇關中地區進入最高警備狀態。
隻李儒所見,那就是鈴聲迅急,驛馬交馳,潰軍累累。
從東麵的馳道上,到處是潰散的軍卒。李儒隻攔了幾人就打聽到,關西軍在崤山外的穀城敗了。
關東軍已經打到函穀關外了。
甚至這些潰兵還說,荊州一帶也作亂了,說什麼南麵的武關也被攻打了,朝庭要完蛋了。
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讓李儒心煩,他決定暫時停留在長安東的灞橋驛內,暫時不入城,先看後麵的消息。
因為李儒從那些潰卒口中知道,雖然關東軍主力被擋在了函穀關外,但關內有不少義從武裝也乘勢作亂,聽他們說,一隻新安去往長安的使隊就是這樣誤打誤撞,碰到了一隻亂民,然後全員死難。
雖然李儒不怎麼相信這些潰卒的話,在他看來,什麼樣的亂民敢襲殺官府使團,這些潰卒犯案的可能性都比亂民大。
但即便懷疑,李儒還是求穩,停了下來。
之後的幾日,長安附近亂得更厲害了。
這種事可謂破天荒頭一遭。
李儒和李傕去驛站外看的時候,那裡已經張貼了布告,勒令逃卒和躲避征役的限期自首,如五日不出者,死!停藏之家,科以流罪。
從這布告,看來之前潰卒們說的是對的,這關西軍真的在關外打了敗仗。
為了弄清情況,李儒讓李傕帶十幾精騎沿著官道東進,看看這關內到底什麼情況。
李傕也知道此次的目的就是考察關西的實力,所以不敢怠慢,揀選了十人馬隊,親自向東探查。
這一路,李傕隻見滿目殘垣斷壁,焦木瓦礫,煙味刺鼻。原來民亂是假的,反倒是從關外潰退下來的潰兵沿路燒殺搶掠。
看來,關西的實力也就是這樣了。
做此決斷,李傕再不向東,兜馬就回追李儒,打算告訴他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