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元年,共和元年的整個四月,張衝都留在邯鄲,一方麵主持邯鄲的春耕工作,一方麵處理之後回鄉隊的人員搭建。
因為軍中人口的成分,張衝目前隻將青州、兗州、豫州、冀州、幽州、京畿一帶作為現階段的目標,其餘地方還是鞭長莫及。
但饒是如此,這也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就在張衝緊張投入在這項工作的時候,從趙國北部地區飛來一騎入邯鄲,打破了軍府的寂靜。
卻是趙國北部的逢山發生了民變,一叫趙信的,竟然不聲不響的在此地拉出一隊人馬,豎旗造反了。
張衝沒想到還會有人造他的反,大感意外之餘,很快就弄清了這個叫趙信的身份。
原來此人就是逢山人,也叫趙仲,是普普通通的農家子,世居趙氏裡,識得二三個字。除了務農之外,還肩販山中薪柴。家中有八個弟兄,在趙氏裡無疑是大戶了。他還有個表兄,是逢山的小吏,不入流,但也是地方的勢力人物了。
看著這情報,張衝大致概括了此亂賊的背景,就是一代發家的準鄉豪。
但張衝弄不清白,此人怎麼有膽子造反的。
於是,張衝問向了負責情報的蒙沮:
“查出此人為何會反嗎?”
對於張衝來說,為何反比現在如何平定要來的重要,因為此等蟊賊根本不用五軍校尉部出動,隻靠本地的屯駐軍就可擒滅。
蒙沮搖了搖頭,表示現在還沒有準確消息。
張衝也不意外,畢竟如趙信之前就是一個小人物,如何會有太細的情報。
但不等張衝繼續問,一飛軍背旗急匆匆地入內,先是將一份情報交給了蒙沮,又拿出一份謄寫好的檄文在邊上候著。
蒙沮看了一眼情報,臉上一驚,然後向張衝稟報:
“渠帥,剛從逢山得到的情報。這叫趙信的,不僅開始圍攻逢山城,還射給城內一封檄書。”
張衝疑惑了:
“檄書?”
說著,他就接過那背旗手上的檄書看了起來。
檄書開篇就說趙國義軍為播告同仇齊心殺賊共襄義舉事。
然後就開始大罵他們泰山軍,講:
“道足憑,逆賊有必亡之理;人心難昧,匹夫無不報之仇。蠢耳瘟賊,孽亂魯泰,扇惑邪教,糾結匪徒。前則禍延中原,今則流毒兩河。殺人父人妻女,擄人資財,燒人房屋。”
然後就開始汙蔑他們泰山軍各項政策:
“不論工商農士,擄以當兵;無分叟嬰,遇之即殺。假安民為號,拷掠無度;藉設卡防奸,恣為劫掠。”
張衝一直覺得自己脾氣不錯,但看到這份檄書還是氣得腦子疼。
他耐著性子看完,又數了一下,大概控訴他們泰山軍十二條大罪。
一為扇惑邪教,二為濫殺無辜,三為奸淫婦女,四為索貢劫掠,五為焚燒屋宇,六為肆意擄兵,七為橫征暴斂,八為嚴刑酷法,九為滅絕名教,十為僭越名號,十一為殘害忠良,十二為踐踏風俗。
這裡麵有些的確是泰山軍所為,如所謂的索貢劫掠在泰山軍這裡就是拷餉。
凡泰山軍入城後的第一事就是將參與守城抵抗的豪強之家包圍,然後拷得贖金。這在張衝來看,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你這些豪強敢守城,你輸了我還留你的命,已經是比漢軍強出百倍來了。
怎麼,你難道覺得舉刀向我泰山軍會沒代價?
還有什麼嚴刑酷法、僭越名號,踐踏風俗這些,泰山軍都有做。隻是張衝這邊叫以法治國,開府建製、移風易俗。
但至於其他的,張衝他是一概不認的。
如濫殺無辜,奸淫婦女,索貢劫掠,焚燒屋宇,肆意擄兵,橫征暴斂,不是你們漢軍做的嗎?還有滅絕名教,也是人家太平道乾的事,和他們泰山軍有什麼關係。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檄文也是一個隻識得幾個大字的農戶能寫的?
這件事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在得知趙信背後有人,張衝專門調了一曲兵去逢山平賊。
負責此曲的主將正是前些邯鄲之戰拔擢的韓浩,他到了逢山後馬上主持圍山工作。
趙氏裡所在的山包頭,正處在太行山一脈山中。其地處在一麵東北走向的大緩坡上,餘下三麵皆是壁立不容足,可以說是相當險峻。
韓浩看到這地形,才知道為何此人有膽子作亂。
但韓浩老家也是在河內山區裡,他有著非常豐富的山地作戰的經驗,所以對趙氏裡的情況,韓浩雖然意外,但心裡把握卻很大。
果然,沒過七日,韓浩就斷其水源、糧道,打下了趙氏裡。
爾後,韓浩帶著禍賊趙信,連夜回到了邯鄲,將之交於張衝處置。
也是從趙信這裡,張衝知道了更多的信息。
這件事多少有些出乎張衝的意料。
首先,這個趙信的的確確是一個野心之輩。
其人竟然彷若小號的張角,又或者說,他就是照樣學著張角做的。
這個叫趙信的有一手邪術。但以邪術來組織集眾並不新奇,但奇就奇在,此人竟然是踩著太平道上位的。
當張角以黃天當立的時候,人趙信就說白天當立,自稱金帝子轉世。
其人還有幾個立身的邪術,如撒豆成兵、造飯化水,直讓趙氏裡附近的山寮們將之當成真神。
後來當太平道起事後,河北大亂。越來越多的百姓皆來投奔趙信,就是期冀於他的神術。
既然黃巾是打漢軍的,那趙信滅黃巾,不正好相克嗎?
審問趙信的時候,張衝就在一旁。
當他聽此人說什麼撒豆成兵、造飯化水。張衝突然讓這趙信來表演一下。
但此人嗯哈,阿巴半天,也沒見現出個神異。
張衝當然知道此人搞不出了,其人無非是學過什麼民間的巫術一流,又有幾分表演才能,會故弄玄虛。
其後,趙信說到張衝最在意的檄書了。
檄書的確不是趙信寫的,而是趙信招徠的邯鄲豪強子弟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