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既為這些水匪銷贓,又時常充當這些人的耳目。每當遇到裡亭社市有外地行商,這些人就將消息傳給澤中的水匪,然後伏擊這些遊商隊伍。
甚至出乎張衝意外的是,這些所謂的大陸澤水寇大部分都不住在澤裡,而是在附近安家,甚至定期帶錢糧回去。
從田豐這裡獲得的情報,讓張衝意識到大陸澤地區盜匪的複雜性。
原來這些人大多也是附近的鄉民,農時務農,閒時為匪。就如田豐所舉的,大陸澤盜匪高發的時間從十一月到來年的二月,然後春忙時間,盜匪明顯減少,直到六七月開始,又開始出現高峰。
這種情況下,泰山軍如何分得清誰是民誰是匪?畢竟沒有誰的臉上寫著賊。
正是考慮到了大陸澤地區的匪情複雜性,張衝才決定讓張旦親自帶自己的右軍校尉部近五千精兵移動到大陸澤南部,全權主持此地剿匪一事。
而張旦在張衝的耳提麵令中,也對大陸澤的情況有了深入的了解。
這一次,張旦決定將剿匪的行軍幕府停駐在任縣,這裡也是田豐所說的賊之最烈處。
至於田豐,在提供這麼詳細的情報後,主動請求能隨張旦一起參與剿匪,他想為自己的弟弟和族人複仇。
張衝想了想,就同意了,畢竟有田豐這個本地人的存在,剿匪到底會方便些。
當然,張衝在私下裡也給張旦下了一個剿匪的宗旨,那就剿撫並用,冥頑者殺,順服者撫,一定要掌握這二者的分寸。
至於田豐的建議,張衝讓張旦多想想,畢竟此人既是大族出身,又和大陸澤水匪有血仇,很難不會借著他們泰山軍去複仇。
張旦將這些都記在心裡,然後在五月四日這一日,點兵北上了。
泰山軍的行動很快就被各郡潛伏在邯鄲的漢軍細作得知。
見如此大規模的行動,這些人顧不得行蹤暴露飛傳各郡,讓各郡做準備。
最後這些細作的結局自然也注定了,他們在發出消息後不久,就被趕來的飛軍內軍給抓捕了。
從這些細作口中,泰山軍獲得了大量珍貴情報。
至於河北各郡?他們才不管這些細作如何呢?他們現在眼裡隻有那一支出城的泰山軍。
而當泰山軍的行軍路線是北麵時,常山、中山、河間、以及巨鹿北部地區的漢軍可謂一日三驚。
爾後,泰山軍右軍校尉部沿著官道轉向巨鹿,這時候常山地的漢軍才放下了心,而巨鹿北部和中山地區的漢軍卻陷入了極大的恐慌。
尤其是當漢軍得知泰山軍就停駐在任縣,巨鹿北部的漢軍就已惶惶不可終日。每日都有大量豪勢拋棄田土,舉家撤往中山境內。
而中山此刻亂成什麼樣了?這些全是浮財的豪勢們剛入中山,就被本地幾家勢力伏擊,殺了個血透。
這下子,巨鹿北部的豪勢們才陷入了絕望,真的是前有虎,後有狼。
但這時候,希望卻出現了,他們竟然發現泰山軍竟然就真的隻停留在了任縣,並沒一絲要北上的想法。
這時候,他們才恍然,將目光放在了那大陸澤。
原來,泰山軍竟然是來剿匪的?
哈哈,這下子這些各郡漢軍終於又活過來了。他們也將目光放到了大陸澤,想著:
“你們泰山軍竟然要剿匪?那我不得給你們添把柴呀。”
於是,各家可謂各出手段,都打著讓大陸澤來消耗泰山軍實力的打算。
一時間,大陸澤雲集著河北各勢力的目光,卷起千層浪。
也是在這漩渦中,停駐在任縣的張旦部開始了行動。
……
此時在任縣的剿匪行軍幕府中,張旦正聽取飛軍背旗外軍的情報。
任縣境內有一夥巨寇大賊,號黑馬盜,魁首叫鄭甫,世代為賊。
原先這黑馬盜隻是大陸澤一尋常盜匪,不過百人的勢力。但在去年太平道於巨鹿起事,巨鹿各地陷入了巨大的混亂。
當時的鄭甫就膽大包天,帶著百人就殺向了任縣。
當時任縣有漢縣卒三百,自然沒將這尋常水寇放在眼裡。所以主動出擊與黑馬盜合戰。但誰知此戰,漢軍大敗,除個彆軍吏逃脫,餘者悉數被俘斬。
之後黑馬盜就乘勢打入了任縣城,大開倉庫,招兵買馬,很快積眾千人。然後這鄭甫見黃巾軍勢大,又遣使納貢,投在了黃巾軍的帳下,為一獨立人馬。
後來幽州突騎和盧植的南北軍入河北,河北漢軍開始全線反攻。這鄭甫眼見著形勢不對,就帶著人馬,又裹挾了部分丁壯潛伏回了大陸澤。
當時漢軍的全部精力都用來與黃巾軍戰鬥,見黑馬盜逃竄回澤,也就當這事沒發生。
但實力膨脹後的鄭甫很快就依靠從任縣武庫中繳獲的軍備,在澤中大肆擴張勢力。據說,現在已經有數千賊寇,是澤內有數的大賊了。
有了實力後的鄭甫很快就甩開了黃巾軍,自己單乾。除了不時劫掠豪強,也時常攻擊附近郡縣。
他比較大的一次行動,就是在泰山軍入巨鹿之前。他乘著巨鹿漢軍在邯鄲全軍覆沒的機會,再一次奇襲大陸澤南麵的平鄉,一度距離巨鹿城隻有二十裡。
本來這一次鄭甫做好了格局巨鹿的準備了,但誰知道那個什麼泰山軍來的那麼快,那麼狠。
在見識了泰山軍突騎的精銳馬兵後,鄭甫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於是隻能不甘地撤回澤內,繼續潛伏。
他從不覺得那些泰山軍能將他們如何?這大陸澤是他們的家,他們祖祖輩輩都在這個澤裡打滾,裡麵什麼水汊溝窪,他們哪個不爛熟於心。
說句難聽的,他們閉著眼睛都能劃過這地。所以,讓這些泰山軍來,入了賊了,就是一個死。
到時候,他們又能收獲一大批肥美的魚鱉了。
所以當張旦率著大軍來,黑馬賊也不當回事,照樣過著自己的安生日子。
隻是這安生日子很快就結束了,來自河間、清河、渤海等地的,甚至還有常山的使者接連入澤找到了鄭甫,不僅將尉印授給了他,還送來不少甲械軍資。
一時間,鄭甫佩戴起了河北五郡國的尉印,整日接收著來自各地的軍資補給,仿佛被命運給卷顧了。
看來,這泰山軍來了,也不是個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