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東平陵南,徐州軍大營。
一位英氣勃發的軍吏正氣勢洶洶的往營內的中軍大帳走去,在那裡,王朗等徐州文武正在縱酒高歌。
這位軍吏非是彆人,正是徐州之俊傑,漢家之英雄,胸有湖海之氣的陳登陳元龍。
此時,他年有二十三,正是雄氣壯節的時候,其人也是這一次力主北上青州抗擊泰山軍的有力人物。
之所以如此,正是因為國仇家恨俱在。
當年張衝從奉高北上征伐濟北國,時任濟北國相的就是陳登的父親陳珪。
陳珪最後死在任上,還為京都的劉宏獻過一次《平賊策》,但顯然朝庭不能用之,使泰山軍得以龍入大海,再不能製。
陳珪的死,對於劉宏可能就是一個忠貞任事的臣子舍身儘節了。但對於陳登,對於淮浦陳氏來說,都是頂梁柱的倒塌。
淮浦陳氏本隻是徐州的二千石之家,但其祖陳球在光和年間做了太尉,使得其家終於邁上了公族之家的門階。
但可惜好景不長,陳球因為涉嫌了當年陽球等人的誅宦行動而被下獄死。之後陳氏的家族進程就因此被打斷。
不過當時陳氏還有陳球的兒子陳瑀、陳琮兩兄弟,還有侄子陳珪三人為支柱。所以陳氏一時還能維持局麵。
原先三兄弟的分工是這樣的,陳瑀養望、陳琮守家,陳珪為官。而這當中作為官麵的陳珪就是陳氏的門麵。
但之後陳珪死難,陳氏的衰敗就不可避免了。
其他的公族之家都是門客故吏綿延,所以即便長輩倒了,後輩依然能振興宗族。但陳球當年做太尉的時間太短了,根本沒能給家族子孫留下多少政治人脈。
所以,樹倒猢猻散散,人走茶涼就是必然。
而陳氏也知道花無百日紅的道理,所以將京都的族人都撤回了家鄉淮浦,收縮自己的勢力。
而這一收縮反正好讓陳氏避開了後麵京都的禍亂,也是福禍相依了。
陳氏撤回淮浦後,依然是此地最強的宗族,把持著當地的方方麵麵。
當年陳珪臨終的時候,曾對宗族留信,說亂世將至,讓族人們早做準備。其中陳氏做了兩手的準備。
以陳瑀、陳琮這一代的,快速選擇進入了徐州牧陶謙的幕府,而讓陳登這樣的小輩的,在家鄉操練部曲,以應對亂世。
陳登是陳氏這一代最出色的族人,少時就有扶世濟民之誌,兼又博覽載籍,雅有文藝,舊典文章,莫不貫綜。再加上他那豪氣乾雲的性格,常與家鄉豪傑折交,每每有過人之言。
所以陳氏開始散布家財,募集部曲,交於陳登。認為能大興宗族者,必此兒輩。
而陳登也不負眾望,先是效仿前人故事臥薪嘗膽,讓自己不忘殺父之仇。
是的,他早早就將泰山軍視為賊,非要手刃賊凶以報父仇不可。
然後陳登又尋求到了廣陵太守趙昱的支持。
在徐州的士林圈的代際中,陳登隻能算新進,在他前麵還有一輩,這當中就以張昭、趙昱、王朗為最傑出者。
當年陶謙剛入徐州,彼時正需要尋求徐州士族的支持,於是他就征召張昭、趙昱、王朗三人。但這三人壓根看不上陶謙這個老革,皆不就。
惱怒的陶謙直接將最沒有背景的張昭給扣了來威脅趙昱、王朗二人。其中陶謙最看重的就是趙昱。
因為這個人在當年黃巾作亂的時候,展現了很強的軍政才能,非是尋常隻會清談的士子,所以陶謙很看重他。
之後趙昱、王朗皆被威逼就任,其中趙昱就被陶謙表為了廣陵太守。
這是一份雄職,因為徐州就五個郡國,從北向南依次為靠近青州的琅琊國,瀕臨大海的東海郡、地處泗水的彭城國、地處淮水的下邳國,以及左衣帶海,下臨大江的廣陵。
其中廣陵是最大的一個郡國,趙昱受此任可謂是重用。
而趙昱這個人清修疾惡,有識有義,對於後輩的陳登是非常照顧的,知道陳登有意大興部曲,為父報仇,趙昱激賞其壯烈,常支持陳登軍械甲兵。
此外,另外一個人也對陳登募集部曲出了力,那就是徐州的大豪富糜家。
說實在的,糜家和泰山軍是有過合作的,之前就曾為蟄伏山內的泰山軍購募過軍糧,但這是看在錢的份上的。
糜家是東海的巨室,祖世貨殖,僮客萬人,貲產钜億。按照泰山軍來論,真要讓泰山軍來了徐州,他們這些祖輩積累都要毀於一旦。
所以在得知了州內的豪傑也是公族之後的陳登有意大興部曲,糜家的這代家主糜竺決定押注陳登。
糜竺這人並不是什麼短視的商賈之流,是典型的士家,其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弓馬騎射無一不通。
如果不是家族的閥閱太低,這糜竺也未嘗不能稱一句州中俊彥。
陳氏作為徐州的第一流豪門,陳登更是其佼佼者,糜竺當然對這人有了解。
所以陳登剛豎旗募兵,糜竺就多次拜訪陳登,與他共商抗賊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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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竺對自己的弟弟糜芳說
“能護我徐州鄉梓者,必此人也。”
於是,糜竺就有心和這陳登結親,但可惜陳登有妻,糜竺的妹妹又實在過小,就將這事做罷了。
有了糜家的錢財之助,陳登終於發揮出了他過往的交際。
在聽聞陳登募兵後,不少廣陵、九江、吳郡、丹陽等地的豪傑人物紛紛來投,其中就有江上水寇蔣欽、廣陵的豪俠高承、下邳的豪傑董和等人。
他們皆敬服陳登的為人,甚至海外的大海寇知道陳登募兵之事,還特意送來了一批越奴。
可見陳登之為人四海,真是豪傑。
但就這麼一個豪傑,此前還特意和匠人們打刀,刀名“仇斷”。
陳登的好友張肱曾見到陳登如一個鐵匠斷打鍛刃,還譏笑他大事不顧,反營營於爐鉗之間。
但陳登卻言
“天下事從無大小,也無難易,隻論有心。此前,這刀我從來不會,但現在我已經是能煉得寶刀,此前眾人皆以我未曾帶兵,覺得我是紙上談兵之人。但我就是要告訴彼等,隻要我陳元龍想做,就能做成這事。不論是這鍛兵還是帶兵,皆是一個道理。”
張肱大奇,覺得陳登是個豪傑,於是便入陳登幕中為其參讚。
就這樣,陳登憑借自己的個人魅力,家族名望以及他那四海的豪氣,終於拉出了一支兩千人的部曲,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武裝。
之後一年多,陳登都在編練部曲,磨刀霍霍,決定用來和泰山軍一戰。
而現在終於讓陳登等來了這個機會,州牧終於下定了決心支援青州,他陳元龍終於可以為父報仇了。
……
內心充滿憤懣之情的陳登帶著蔣欽、董和闊步走在軍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