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很長,但真正改變命運的時刻卻非常短。
短到了,就是從城下躍到城上這麼短。
但多少人都掙不到這個機會,也掙不到這個命。
先登之功作為武人戰功,無數人趨之若鶩,但又有幾個活著領到了功賞?
所以昌豨非常明白,這一刻就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時刻。
踩在雲梯上,昌豨努力調整著心跳。
他本就是山魁出身,向來就不信命,隻信自己。但這一刻,他信了。
他內心怒吼
“如果我昌豨這輩子注定不平凡,那就讓我的運在此刻勃發吧。我昌豨不能死在這裡!”
強大的心臟在胸腔跳動,迸發出巨大的能量。
在距離城頭還有三步的時候,昌豨整個人都飛躍了上去。
當昌豨跳上城頭後,迎麵就砍過來一刀。
此時昌豨力氣用老,躲無可躲,麵上的鐵甲硬生生的抗住了這一刀,碎了。
鐵麵甲的碎片將昌豨的臉上掛出一道深深的血印。
昌豨不管不顧,猙獰如惡鬼般跳動騰挪,每一下都帶去一條生命。
如果是其他的跳蕩士可能就守在這個城豁口,但昌豨不同,他如一條野豬瘋狂的向前衝。
真是一個勇士。
在他的後麵,他的部下們紛紛套著鐵甲衝了上來。
這些人也和昌豨一樣,憑借甲胄堅固,隻殺不防,將這條防禦圈越擴越大。
此時,從高空往下看,玄菟三麵的城牆都已經有泰山軍登城,在下麵各什將、隊將紛紛帶著部下蟻附上城。
每每上城頭一個,下麵的袍澤弟兄們就高喊一聲:
“威!”
於是,三門威聲不斷,越來越多的甲士攀越上城頭。
但昌豨根本看不到這場景,隻本能的感受到正麵的壓力在變小。
“嗖”
一支鐵箭矢突然從人群的縫隙中穿過,直接紮在了昌豨洞開的麵門上。
昌豨被這一箭直接射倒在地。
此時,剛剛偷襲得手的肅慎神手哈哈大笑,又說了一頓嘰裡咕嚕。
但緊接著,在一眾肅慎野人的驚恐中,原先那個被射翻在地的漢人武士竟然爬了起來。
那支箭矢直接插在了此人的腮幫子上,洞穿了皮肉,但卻沒能要了他的命。
被血腥糊住臉的昌豨,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再加上這幅麵容,恐怖異常。
果然,對麵的肅慎野人,用嘰裡咕嚕的語言表達出最樸素的恐懼
“他是惡鬼!”
隨後,神射的伴當們就拋棄了他,一哄而散。
肅慎、扶餘是一個尚射的族群,每一個神射手都是一個部落的驕傲。
所以這名神射沒有跑,而是換上了最常用的骨箭。
剛剛為了保證一擊致命,他用了漢人發的鐵箭矢,但也因此失去了準頭。
本來他是射那漢人的眼睛的,沒想到卻擊中了麵頰,這對一個神射手是一種侮辱。
所以他決定,就拿對麵之人來洗刷!
隨著牛角弓被拉開,常用的骨箭已經鎖定了對麵的漢人,神射輕蔑一笑,鬆手。
箭矢如閃電一般紮在了漢人的眼睛!
不,紮在了漢人的鐵臂甲上。
此時,昌豨用鐵手護住臉頰,骨箭矢直接就被磕碎。
昌豨猙獰一笑,隨後一個扭腰轉身,手裡的巨斧就被他掄了出去。
這巨大的慣性,直接切割掉了肅慎神射的腹腔,血液在身體內部的壓力下狂噴而出。
被淋了一頭的昌豨,此刻就是惡鬼。
他將這段城牆上的旗幟拔掉,然後換上了一名“昌”字旗!
做完這些後,昌豨有點眩暈,但隱約間他聽到城下在呼喊。
漸漸的,呼喊聲越來越大,終於他聽清楚了
“昌豨陷陣,功第一!”
“昌豨陷陣,功第一!”
“昌豨陷陣,功第一!”
聲音越來越密,昌豨努力抓住旗幟,看了一眼藍天,隨後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