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二年,十一月十二日。
整個太原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洋,王允將城內庫藏的酒水全部免費分發給太原百姓,一起慶祝這偉大的勝利。
是的,王宏僅僅帶著千人不到的隊伍出城,誰都以為他們會死在外麵,卻不想贏了。
確切的來說,王宏他們壓根就沒有接觸到泰山軍,城外的連壁內早就空無一人,但卻留下了大量的糧秣和財物。
所以這兩日太原方麵一直在搬運這些戰利品,王允已經確定好了分配的標準王氏分四成,剩下的各家按照出兵人數再分。
沒人對這個標準有疑惑,因為他們早被這意外的驚喜給衝昏了,但難免,他們會好奇問這樣的問題
“為何泰山軍會撤退了呢?”
王允並沒有直接將實情告訴他們,而是讓一個家生仆隸偷偷出城,然後扮做了剛從南麵回來的樣子,給太原帶來了最“新”的情報。
“關西軍在度索原大敗泰山軍。”
這個消息一開始讓眾豪勢不敢相信,但事情的發展又不得不相信。
最後,所有人欣喜若狂。
自從泰山軍從平城南下,他們就宛若陰雲一樣密布在豪勢們的心頭。這些要為底層人做主,要清算殘民暴斂的豪勢。
雖然他們表麵上對泰山軍不屑一顧,認為這種倒行逆施的事情長久不了。但當這些人午夜夢回的時候,又何曾不在噩夢?
他們明白泰山軍說到做到。
但現在好了,凶殘的泰山軍竟然敗了?
這真的是,太好了!
飽水不忘挖井人,所以當全城都在歡慶的時候,城內這些個豪勢有一個算一個皆齊聚中城的幕府,恭賀王允建立此殊勳。
絡繹不絕的人流,人人帶著笑容,相互恭賀入幕府。而在幕府的高樓上,王氏一族的小兒輩也在宴請著各家子弟,置酒高歌。
在這裡,王晨和王淩兄弟二人是當之無愧的主角,各家都圍在二人邊上,說著奉承話。
王淩酒酣之際,看樓外那萬家燈火,心中大快。
他排開身邊的眾人,走上前,憑欄遠望,突然一聲蔑笑
“你們瞧瞧,咱們這些人樂也就算了,這些黔首們也跟著咱們樂,你們說他們樂什麼?”
王淩的話落,他的外家令狐邵就攔過話道
“彥雲,你醉了。這等破漢賊的大勝利,那些黔首自然是和我們同樂。”
王淩撇了一下那邊的令狐邵,並不搭理。
他是蠻討厭這個人,要不是他是自己姐夫的弟弟,王淩是壓根不想這人來的。
在他看來,這人總是一副皎然的樣子,搞得就他道德高,學問大,而他們這些同輩的就是在胡鬨。
太裝了!
而王淩這邊不說令狐邵,卻有人搶著幫腔,那就是郡中法曹的荀班。
隻見荀班譏笑道
“我雖視那些泰山賊為仇敵,但我也知道這些人所為都是在幫那些黔首。但你在看?下麵這群愚氓,甚至在歡慶他們的救世主被打跑,可見這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荀班的話引起了眾人一陣沉默。他們皆看著樓台下的歡鬨,感歎良多。
這個時候,在宴會開始就話不多的孫資卻開口了
“哪裡有什麼救世主,君子之道,從來都是自強不息。小人之道,才會祈盼這些東西。諸位以為,就是那些泰山軍真的來了,他們又能如何呢?隻要這心不變,終究還是淪為下僚。”
孫資這人非常不簡單,其家在太原也不過就是中人之家。但他自幼聰慧,博覽群書,得到了王允的賞識,多次說太原這一代小輩中,日後成就最大者必是此人。
孫資所完,王淩的兄長王晨頷首點頭,再不能讚同道
“孫君提到的這個看法倒是真的新奇。人都道我等之所以為君子,是因為那累世簪纓,現在看,我等之所以為君子,哪隻是因為家世之故?就是因為我等遭困厄之際,百折不撓,自強不息。就如你們看這次圍城,……”
接著王晨就很順利的將這個話題轉移到了這次他們王氏的大功上,開始自吹自擂,當然吹王允和他父親王宏的多,對於他自己也隻是謙虛的說隻有小小的貢獻。
而那邊王晨在說,王淩卻已經輕蔑的轉過了頭,這一次他看向了下方的幕府,,主宰並州山河的大人物都在那裡。
王淩很清楚,經過這一次大勝後,這並州以後就是他們王氏做主了。在王氏的諸多同輩中,王允叔父的三個兒子,王蓋、王景、王定皆在長安做侍中。
如果並州屬王氏,那三人定然是回不來的,朝廷一定會扣著三人做人質。
所以在王氏的這一輩中,隻有兄長王晨是自己的對手。但他看著那草包顢頇的兄長,冷哼一聲,他配嗎?
不過,當他的目光移動到兄長邊上的溫恢和王機,心裡猶豫了一下,暗道
“這二人倒是有能力,要儘快拉攏到身邊來。”
看到王機在沉默,王淩想了一個主意,輕聲對身邊的王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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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你將你族兄喊來,我有話對他說。”
王昶和王機是屬於晉陽王氏,而王晨、王淩他們是屬於祁縣王氏,並不是同族。但因為兩家長輩走的近,他們小一輩自然也以同族子弟相待。
而因為父輩關係的不同,他們小輩也自然有了親疏遠近。
王機是王柔的兒子,但王柔和王允的關係並不好,而一向懂得察言觀色的王淩自然也不願意多親近王機。
但王昶的父親是王澤,現在正在長安為光祿勳,也是王允在朝廷內的盟友,兩家一直走的很近。
這王昶幾乎就是養在王家的,一直以兄事王淩,是他忠誠的小老弟。
此時見自家兄長吩咐,王昶沒有任何多想就走到了王機那裡,然後和自家族兄耳附。
片刻,王機靠了過來,疑惑地對王淩問道
“阿淩是找我何事?”
王淩直截了當,就對王機正道
“大兄,你可曾忘了叔父的枉死?”
王機的眼睛一下子變得通紅,他深呼一口氣,皺著眉
“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王淩笑了笑,拍著王機的肩膀,柔道
“我會和叔父建議,將那支逃亡在樓煩關的匈奴殘部召回太原,徹查當年叔父之死。到時候,咱們這邊定然是要扶持那匈奴小王子重新掌控匈奴部的,到時候我會建議叔父讓你隨軍,你看如何?”
王機的呼吸越發沉重,但他了解這個王淩,並不說話。
而王淩呢也不多說,隻是指了指依舊在那勸酒的王晨,輕笑了一聲,一切儘在不言中。
王機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抿了抿嘴就回到席子上了。
而當他這邊剛落座,他的好友王晨就納悶的問他
“阿機,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喊你啥事?”
王機看著懵懂的王晨,腦子裡千回百轉,最後化為一句輕笑
“沒事。”
王晨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和那些各家子弟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