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落幕時,淅淅瀝瀝下了點小雨。
雨水不多,但卻也能將戰場的鮮血混成一股,流入伊水,將它染得通紅。
伊水為之一赤。
一切都結束了,然而對於戰勝者的張衝而言,這還依舊隻是開始。
他對旁邊伺候的蔡確道
“將大纛移動起來,向我靠攏。”
至開戰以來,泰山軍那麵“替天行道”的杏黃大纛一直立在中軍位置,絲毫未動。
此前張衝不立旗幟,就是打著偷襲的意思,某種程度來說,是有點不講武德的。
但張衝這人行事是光明磊落的,但不代表他迂腐,在戰場上,這點小手段使用起來一點負擔都沒有。
所以此刻立在袁紹本陣上的旗幟還是張衝豎起來的行旗,這旗幟雖然沒有杏黃大纛來得莊重,但也足夠讓附近的軍將們認出這裡是王上所在了。
就是這麵行旗,張衝原先都沒打算豎,但旁邊的龐德卻死命勸諫,說這樣太危險了。
張衝轉念一想當年某大帥穿日軍軍服被自己人打了槍的故事,立即明白過來了。
於是他連忙讓郭祖在坡地上紮旗。
其實這樣依舊是很危險的,因為張衝的行旗是很少打出的,所以大部分的吏士是認不出來的,反而是軍將們倒是認得。
而這就引來一個危害,那就是如果有哪個軍將心思悖亂,趁著戰場混亂時直接帶著所部上來圍殺張衝,那是非常危險的。
雖然這事出現的概率非常低,但依舊不得不提前預防。
其實龐德也考慮過這種極端情況,所以他才在立下行旗後還堅持讓王上儘快趕回中軍。
隻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比較低,這種敏感的話說出來必有大禍。
但張衝什麼人?他當然聽出了龐德未言之意,所以不免對其人有點另眼相看。
沒想到這龐德還是個內秀的。
其實他也明白龐德這次出挑也有想進步的意思,畢竟隨著製度越發完善,中級軍吏如想在張衝麵前有所表現,那就會是非常小的。
而這一次張衝潛在甲騎軍,而龐德又因為馬超另有軍務能暫代領軍,這就給了龐德一個近距離表現的機會。
而結果來看,還不錯。
此時張衝已經對龐德有了內秀、知進退兩個評價。
內秀自然是因為龐德能想到一些不是他這個身份要想的事情,而知進退則是因為龐德並沒有將他後一個念頭說出來,這樣於他,於張衝,都比較好處理。
不然龐德要是真傻不愣登的說什麼要防備諸將,那張衝該咋辦。
彆看這內秀、知進退兩個評價不起眼,但實際上卻非常高,因為伴隨這兩個評價而來的就是能用。
這一刻,張衝已不單純認為龐德就是一鬥將了,而是能做大用的。
就這樣,龐德用他的表現在王上心中完成了一個鬥將的轉型。
誰都知道鬥將最好博出位了,但做鬥將又能做多久呢?年輕時當打,年紀大了後還能打嗎?
再且說了,就安全而言,鬥將多戰死沙場,而一旦可以轉型為謀將,那無論是發展還是安全都能更進一步。
這些想法其實並不是龐德自己本人有的,而是一些彌散在軍中的普遍想法。
說實在的,創業初和創業成功後,人的心態是真的不同了。
創業之初,軍中眾將敢打敢殺,敢將天子拉下馬。但隨著泰山軍越來越強,尤其是在這一次決戰後,更是成為北地之主。
如此,軍中開始有了一股守雌的心態。
大家不怎麼敢死了,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更是因為家族。
軍中的軍將們大部分人都是出自最底層的,本來就有很強的保守心態,發財了就是老婆兒子熱炕頭。
再加上一些出自身份好的“賓客”們,有意無意的傳遞某個念頭
“要想子孫富貴無憂,自己得活得久,那樣才能為兒孫們保駕護航。”
而且這些人還常說漢初功臣集團的故事,說這些人如何強強聯合,如何讓兒孫們繼承自己的官爵,孫子再繼承兒子的官爵,如此保三代之富貴。
其實這些想法也說到了某些軍將的心坎裡了,在他們看來,這萬裡錦繡江山是他們打下來的,那自然是他們和兒孫們繼承的。
所以也正是這樣的想法存在,軍中的一些軍將們也慢慢開始變得謹慎了,變得怕死了。甚至一些還私下裡學一些導引之術,就是想活得更久一點。
而龐德作為一個中級軍吏,還是想要進步的階段,對於這樣的守雌心態自然是不屑的。
而張衝呢?
飛軍內使是用來乾啥的?所以他對於軍中的方方麵麵都了如指掌。那些妄想世代富貴的,想通過活得久就可以多吃多占,對於這些人,張衝自有手段。
他們可還聽過有一種東西叫“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