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騎沿著奔馬道一路到了行轅門下,在交上了符節後,竇泰等人就在此處下馬。
剩下的騎士都留在附近的營帳休息,竇泰則在牙門將的導引下去往中軍大營。
穿越嚴密的戟門,竇泰等人剛到大帳外,就聽裡麵傳來一陣聲音。
先是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
“敵軍與我軍人數相仿,戰意也堅,又於前後夾擊我軍,一旦我軍留在後方臨淄大營的守軍抵擋不住臨淄那邊的敵軍,如我軍再輕率出擊,恐有不測。”
這人聲音竇泰聽得熟悉,但一時間卻不能確定是哪位大將的聲音。
但緊接著就傳來一聲粗豪的大叫
“什麼叫腹背受敵?那是我軍左攬右抱,咱們泰山軍怕什麼敵軍戰意堅?怕的是那曹操跑,現在正好,剛好將他們一網打儘。”
這下子竇泰認出了,因為說這話的不是彆人,正是他的頂頭上司張黑子,現在叫張豪。
果然不愧是和王上的族人,說的話端是豪邁提氣。
竇泰就是站在帳外都聽得熱血沸騰。
但無論張黑子說的有多豪邁,隨著他的反對,帳內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
實際上此時帳外的竇泰並不知道,在殲滅了昨夜的曹軍襲營小隊後,軍中有分量的五個大將就齊齊聚在了丁盛的大營。
他們分彆是宣威將軍張豪、威武將軍黃勇,武毅將軍金泉,廣武將軍趙亮,廣威將軍謝輝。
在如今的泰山軍軍製中,這五個將軍號都是四品,其中宣威為四品上階,威武和武毅是四品中階,而廣武和廣威都是四品下階。
而這五將中黃勇和金泉是丁盛的老部下,張黑子是董訪的軍中大將,趙亮和謝輝都是當年張衝出泰山在兗州收下的豪傑、義從,但趙亮是隸屬在丁盛的麾下的,而謝輝則是董訪麾下。
其實這裡麵也能看出現在丁盛軍團的構成。
早年間他麾下有數多戰將,無論是郭亮、魏舟都是一時翹楚,但這些人卻都被陸續劃撥到了行營,現在真正當年一起的老兄弟就剩下個黃勇和金泉。
但再細看一下這個出征名單,又能發現丁盛的小心思。
這五名大將中,光他的部下就是三人,而即便是另外兩人,一個張黑子是宗親,這戰功肯定得有他的,另外一個是謝輝,那也是當年的老人。
而至於董訪軍中另外兩個將軍部,則被任命在臨淄大營守營。
可見丁盛這安排心思是多細膩。
也正是這五名大將和丁盛自己的中護軍丁武,一共構起了現在的淄水北岸大營的主要兵力。
這五人和丁盛、丁武還有陳琴、趙達兩個長史一起,一共九人就在這牛皮大帳中商量戰事。
九人就在大帳中盤點戰場情況,因為昨夜就沒怎麼睡,今日又很早就高強度的討論軍務,實際上都累得不輕。
可見開會一點也不比打仗來得輕鬆,都是熬人。
其實在場七人的意見還是很清晰的。
如張黑子,他是最堅決要出戰的,用他的話說
“我觀曹賊,不過塚中枯骨,一催可破,有何多想的?至於各中的風險,那又如何?打仗哪有四平八穩的?要是等彆人,靠彆人,咱們這會還在泰山呢。”
張黑子的觀點和金泉一樣,都認為現在就是開戰的機會,曹操遠道而來又在野外淋了一場暴雨,肯定士氣大跌。
現在不打,什麼時候打?
但也就是如此了,軍中剩下的,無論是長史還是大將,這會都不同意。
其中以陳琴的看法最具有代表性,之前那清朗的聲音就是陳琴發出的。
陳琴的方案其實就是一個字“拖”。
他認為現在時間是站在泰山軍這一邊的,在現在的青徐戰場,說來說去其實就是四股力量。
臨淄城內的曹仁軍團,城外的丁盛、董訪軍團,以及淄水南岸的曹操軍團,最後就是北海一帶的關羽軍團。
而一旦捋清這個事實,其實局勢就非常明朗了。
彆看我軍現在好像是處在曹仁和曹操之間,是被包圍的對象,但在更大的地理空間上,卻是曹操被我軍和關羽一起包圍。
之前曹操的蹤跡不確定,圍殲他還有困難,但現在曹操已經在淄水南岸出現了,那對於我軍來說,最穩妥的方案就是拖。
一方麵是臨淄大營死死堵住城內曹仁的突圍,一方麵他們這邊的三萬人就夾河與曹操對峙。
隻要曹軍試圖過河,他們這邊就發起進攻將對麵打回去。
而這兩個目標都不難實現。
臨淄大營那邊有著完備的壕溝、軍砦體係,兵力人數也不比城內曹軍來得要少,單是守住防線肯定沒問題。
而淄水這邊就更是如此了,他們足有三萬精兵,就是直接和曹操決戰都是有優勢的,更何況他們以淄水來守呢?
一旦完成這兩個目標,為關羽那邊北上爭取到時間。
那時候就是他們和關羽一起夾擊曹操了。
可以說,隻要關羽率部來,那青州這邊的局勢就徹底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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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琴的方略對不對嗎?當然對,而且特彆好。
這個辦法既保證了最後的戰果,也讓諸將有戰功,唯一的缺點就是要和關羽軍團一同分享這份榮耀。
雖然沒那麼甘心吧,但一想到是關羽,是軍中第一的關帥,幾個大將心裡也就是釋然了。
也正因為如此,在場七個人中,除了丁盛、丁武一直沒有表態,剩下七人中已經有五人同意了。
按照軍中的群體決策的原則,此時讚同此方案的人數已經過半,按道理就應該通過陳琴的方略了。
但這裡麵恰恰是丁盛不同意。
是,陳琴的方略,照道理上來說是最好的,但這隻是道理,他沒考慮到自己這個主帥的情感。
為何剛剛張黑子特意說了句,等、靠、要?
不就是說的自己嗎?難道我丁盛取得戰功也等關羽,靠關羽,最後還要卑微地和關羽要戰功?
他丁盛也是五大帥之一,如何甘做配?
再加上丁盛這幾年又一直蹉跎在平原津,錯失了後麵一係列戰事。
人就是這樣。
一旦心裡有了這樣的落差,他就接受不了自己慢慢掙,非要一次性贏一把大的,一下子就把落後的追上來。
這樣的情感就像刀子一樣刮在丁盛的心。
雖然他至今沒有表態,但心中已經有了想法,隻是這會在場已經形成了多數意見,他不能貿然以主帥的威權去反對。
不然一意孤行下,一旦打輸了,他丁盛就得負所有責任。
正是這個時候,他看到帳外徘徊的人影,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帳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