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高聲朝內堂喊道,說著將大堂中間一副桌椅擦拭乾淨,引著兩人到此落座。
那兩人脫去蓑衣,摘下鬥笠放在一旁,這才露出相貌,竟然是一老一少。
老的身著皂袍,腰掛拂塵,一副道士打扮。另一人則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麵目俊朗,隻是眉宇間風塵仆仆,看上去頗有些疲憊。
這兩人在桌邊坐下,過不多時掌櫃的就打上來一壺燒酒,又十分殷勤的給兩人滿上。那老道也不說話,抬起大碗喝了一口,似乎十分享受。
一旁的少年見老道閉目不言,隻是自顧喝酒,眉頭微微皺起,隻能也端起大碗輕輕品了一口。
“咳咳!”
這燒酒入喉,竟然是十分辛辣,嗆得他口中咳嗽幾聲。
幾乎就在同時,酒肆大門被再次推開,少年抬頭望去,隻見門口站著兩人。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錦袍書生,此人麵白無須,身材修長。雖說長得英俊非凡,但嘴唇卻微微泛白,眼神之中更透露出一股病懨懨的神色,似乎久病纏身。
書生後麵則跟著一個藍衣少女,這少女紮著兩隻小辮,瓜子臉,丹鳳眼,左臉頰下一顆美人痣。雖然年紀不大,隻有十六七歲,但也是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
她此刻身後背著一個巨大竹筐,裡麵堆滿了各類書籍竹簡,右手還提著一個大酒壇子。倒像是書生的書童。
隻是如此多的重物,居然壓在這麼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上,叫誰看了也會心疼。而那個書生卻絲毫不以為意,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書生進門後,目光朝著老道這桌一掃,在他旁邊的少年身上微作停留,臉上居然露出一絲笑容。
他自顧自地挑了一張桌子坐下,那酒肆掌櫃早已笑臉相迎。
“客官,要來壺什麼酒?本店燒酒遠近聞名,堪稱一絕!另外我們還有珍藏了十八年的女兒紅,口感一流,不可錯過哦!”
“我隻喝自己帶的酒。”書生不為所動,伸手一指少女手中的酒壇道:“你給我來兩個大碗,再上幾個小菜就可以。”
“好嘞!”
掌櫃的應了一聲,便匆匆往內堂吩咐去了。
“卻說那獻帝,雖然文采風流,但在治國之道上,卻十足是個酒囊飯袋!”此時酒肆外的院子中,華老頭似乎說到興起處,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他縱容奸臣當道,禍亂朝綱。自己非但毫無作為,反而天天求仙拜佛,崇尚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道。到了最後,居然將自己的幾個皇子皇孫,送入深山老林,拜那些遊方道士為師,簡直是荒唐至極!”
“後來,趙高祖舉兵攻入京城,那獻帝還在皇宮之中醉生夢死,被趙高祖一腳踹翻了龍桌龍椅,將其踩在地下,一刀剁下了這昏君的狗頭。至此長達二十年的獻帝之亂方才終結,迎來我趙國開國太祖趙高祖的輝煌治世。要我說啊,這昏君死得好,死得......啊!”
門外說書的華老頭忽然一聲慘叫,就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了,隻因他喉嚨間正插著一支竹筷,鮮血涓涓湧出。
“殺人啦!”
院中的幾個文士驚慌失措的喊叫起來,接著亂哄哄地四散而逃。
剛才還十分熱鬨的火堆旁,眨眼間便空無一人,隻剩一具冰冷的屍體和一壺兀自在火上溫著的燒酒。
“一朝修道入仙門,從此凡塵隔兩端。昔日的唐朝已經不複存在,你也不再是世俗皇族了,又何必去在意這些世俗凡人的戲語呢?你說是吧,雲虛子。”
說話的是那個病懨懨的書生,而他目光所視,正是另一桌的皂袍老道。
那老道桌前的筷子,赫然隻剩一根,另一根則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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