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話音剛落,三脈四道之中,有人猛然想起了什麼,驚叫道:
“你是你是梁言!”
灰衣男子聽後,並未否認,隻是輕輕一笑。
兩百多年的時間,一代新人換舊人,老一輩的道主要麼坐化,要麼戰死,如今的繼任者,在當年可能隻是一個築基期的弟子。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人記得這樣一個名字:
梁言!
據說,當年在弈星閣的穀口,此人以金丹境的修為,力戰三位通玄真君,最後那三人一死一傷,而此人卻成功逃脫。
正是因為這一戰,南垂形勢從此發生了改變,五大上宗變成了四大上宗,縹緲穀一家獨大的格局漸漸形成。雖然梁言成功逃出,但因為他受傷太重,眾人都猜測他活不了多久。
也有人說他去了北海妖族的地盤,想要橫渡落魂海,去彆的地方尋找活命的機緣。
但是大海茫茫,危機四伏,就算是金丹境的修士也要小心應對,更何況他身受重傷,能夠從海上生還的機率十不足一,所以大家猜測他到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沒想到兩百多年過去,此人居然活著回來,並且出現在弈星閣中!
三脈四道的道主,幾乎都是老一輩道主的得意門生,雖然大部份人都沒有見過梁言,但也有少數人聽說過他的事跡,知道他和弈星閣的一些恩怨。
遲夢雲就是其中之一。
她當年曾經遠遠看過梁言一次,隻是這麼多年過去,梁言修煉有成,脫胎換骨,容貌也發生了少許改變,她第一時間並沒有認出對方。
直到此刻,遲夢雲終於回想起來。
當年弈星閣山穀一戰之後,燕心瑜曾經用梁言的例子來警示她,告誡她不要好高騖遠,更不要鋒芒畢露,否則很容易落到和梁言一樣的下場…
沒想到兩百年後,燕心瑜本人已經作古,而她口中那個“好高騖遠”之人,卻回到了這裡。
“梁言你這次回來,是要報仇的嗎?”遲夢雲臉色複雜地問道。
“報仇?”
梁言搖了搖頭道:“我若有心報仇,爾等早已是一具屍體。弈星閣與我有仇,弈星閣亦與我有恩,此地乃我修道之始,過往的種種恩怨,都在剛才那一劍中了結了。”
雖然他之前就說了“一筆勾銷”,但聽他再次確認,遲夢雲懸著的心才漸漸放下。
弈星閣眾人,全都臉色複雜。
尤其是一些聽說過當年事跡的,據說此人最早也是弈星閣的一名弟子,後來因為得罪了三大內閣長老之一的卓雲天,差一點就被押上刑峰祭天雷。
時任閣主唐小雲,還有丹陽生、吳九指、燕心瑜、禿筆翁、葛青雲等老一輩的道主,並非都是蠢貨,當時也知道梁言是被冤枉的,但礙於卓雲天的威望,並不敢挽救這樣一個弟子。
可以說,真正把梁言逼走的,不是卓不凡,而是弈星閣的權力鬥爭。
倘若當時的弈星閣能夠兼容並包,將他留在弈星閣,現在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眾人想到這裡,卻不敢往下想了。
因為梁言已經向前邁出一步。
從他出現開始,始終站在原地,此時突然邁出腳步,眾人心中都是沒來由的一驚。
“剛才他動動手指,就削了弈星閣的金頂,現在邁出一步,又想要做什麼?”
這是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想法。
所有人都把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
這時,就聽梁言淡淡道:“過去的弈星閣如同朽木,外表雖然光鮮亮麗,內部卻早已腐朽不堪,今日我劍削金頂,也算是為弈星閣破殼重生,弈星閣後世弟子須得謹記:泰而不驕,周而不比,製心所學,朽木重生!”話音剛落,周身遁光一閃,忽然縱身躍起。
高空之中,罡風呼嘯。
梁言衣衫獵獵,並指成劍,劍氣蓬勃而出,在弈星閣山穀的祖師雕像旁裂石成文。
弈星閣眾人抬頭看去,隻見梁言一氣嗬成,山崖絕壁上,赫然出現了八個大字:
“弄權之徒死於吾劍!”
這八個大字合在一處,就好像一柄利劍,劍柄在上,劍尖朝下,懸掛在弈星閣眾人頭頂,一些心有齷齪之人,抬頭看到這八個大字,一時間竟嚇得肝膽俱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梁言從半空中落下,在他身後,“弄權之徒死於吾劍”這八個大字就寫在弈星真君的雕像旁邊,和那祖師雕像一左一右,成了弈星閣最大的奇觀!
三脈四道的道主,雖然有人心中並不認同,但在這股浩蕩劍威之下,也隻能默然不語。
梁言目光一掃,整個山穀鴉雀無聲。
他微微點頭,右手屈指一彈,一顆雪白的丹藥激射而出,朝著呂自珍所在的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