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
……天地為黑暗所籠罩,猶如混沌降臨,荒涼無邊無際。繼而一道道人影飛來,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道謝,帶著感激而來,又似告彆,帶著遺憾與落寞而去……
……一道道魂影來去之間,各自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與種種的經曆,倏然呈現天地、又穿過虛無,見證著生命的存在,與輪回的足跡……
……一個山裡的少年,家人為鄰裡傷害,他一怒之下屠儘了村人,鮮血染紅了雙眼,滔天的殺氣衝破玄關,竟意外脫胎換骨而成為魔修。他從此殺戮不斷,修為境界愈來愈高,忽然有一天見到了純真善良的笑容,使他的魔性為之觸動,直至獻出肉身與精血,他的魂魄依然處於煎熬之中。當魔鼎破碎,他的魂魄終得解脫……
……一個根骨上乘的富家子,憑借金銀打通關係,成為了一位魔修的修士。見識了太多的爾虞我詐與血腥屠殺,他以為尋到了成仙的捷徑,認定了欲成仙,先成魔。遂以更狠的手段,更為陰險的招數對付每一位同道。在他不斷的殺戮與攫取之下,機緣果然頻頻降臨,他的修煉之途愈發順利,並漸漸成為一位魔道高人。而在他謙和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頭嗜血的惡魔。殺人放火,無所不用其極。他以凶狠與貪婪安身立命,最終也被欲壑所吞沒。末了僅剩一縷殘魂的他忽然頓悟,物極必反,天道輪回……
……一位身世淒慘的孤兒,乞討四方,受儘屈辱,憤而反抗,遭到大戶人家的追殺。他逃入山林,怒叱上天的不公與人間的淒苦。絕望之下,他跳崖尋死,一位耗儘壽元的修士救了他,傳給他一套修煉之法與生存之道。告知他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寧負天下,瘋癲成魔。於是他潛心修煉,殺儘仇人,鏟除了對手,一時快意四方。而瘋癲的儘頭是陌路,他漸趨孤獨彷徨。於是他跟隨一位純樸的女子前往大山深處,去尋找修煉的真諦與美好的存在。誰想至善與至惡,竟是一體兩麵,而瘋魔與歸真,卻已天差地遠……
一道道人影匆匆來去,輪番展現著不同的春秋四季,有風月彆離,有血腥過往,有悲苦與瘋狂,也有釋然超脫,卻無不詮釋著人生的因果,魔修的困境,以及最終的悔悟……
而朵彩與冠義等人仍在半空中觀望。
隻見一團霧氣環繞著於野盤旋片刻,忽然如風消散,僅剩下他默然佇立,猶自雙目微闔而陷入一個人的沉思之中……
“於老弟——”
眾人落向庭院。
“啊……”
於野如夢方醒,慢慢睜開雙眼。
冠義等人知道他的神通詭異,各自並未介意。
朵彩卻不明究竟,便要上前問候,忽見他雙眸中光芒一閃,莫名的威勢逼迫而來,她禁不住後退兩步,驚訝道“你……有無大礙?”
“無礙!”
於野微微一笑,轉而看向冠義、應齡,道“各位有無發現?”
“我等四處查看,並無狀況!”
“偌大的莊子荒棄已久,甚是可惜!”
“嘿,各位不如就此落腳,重聚人氣,躬耕稼穡,打造一方世外田園!”
“咦,倒也不錯!”
“嗬嗬,這辛家嶺曾為辛九的巢穴,那女魔頭豈肯罷休,世外田園雖好,一時無處尋覓啊!”
“嗯,不得不防辛九的報複,看來隻能避開靈鷲城。幾位兄長稍事歇息,兩日後接著趕路……”
於野與冠義等人商量了幾句,閃身飛向臨近的一座石山。他獨自坐在山頂之上,俯瞰著山穀,遠眺荒涼,神色若有所思。
欲成仙,先成魔?
不瘋癲,不成魔?
多少人因此踏上魔修之路,卻最終陷入迷途之中。顯而易見,如上感悟雖為捷徑,或能一時如願,卻也荒謬透頂,最終害人不淺。修仙,先修人。修魔,亦然。任憑魔性大發,而失去人性根本,便如江河斷絕源泉,又何來浩浩湯湯……
兩日後。
於野將冠義等八位燕州修士收入禦靈戒之後,與朵彩禦劍西行。
為了避開靈鷲城,兩人查看了輿圖,選定了一條路徑,這才重新啟程。靈鷲城、見月城與妖域的豐都城相仿,乃是一座王城,管轄著七座魔城。也就是說,如今依然置身於靈鷲城地界。想要避免麻煩,唯有躲開各地的魔城。在穿過靈鷲城地界之前,途中依然凶險重重。
不過,於野與朵彩加快了行程,隻要前後無人,便施展遁法狂奔,倘若遇到村鎮,繼續禦劍飛行……
又過去七八日。
天上飄起了雪。
於野放緩了去勢,拿出輿圖查看。不斷的晝夜兼程,如今已經穿過了靈鷲城地界。
“前方應為金羽城地界……”
“嗯!”
“倒是便宜了那個辛九,否則我饒不了她……”
朵彩恨死了辛九。
那個騙了她,又深深傷害了她的女魔頭,已成了她心頭的陰霾而揮之不去。
“金羽城距此僅有千裡,是否繞道而行呢?”
於野倒是未將辛九放在心上。
他遇到的狡詐對手數不勝數,不外乎又多了一個魔女罷了。他隻想儘快趕回妖域,查明赤羯穀的真相。
“依我之見,還是謹慎為好。據悉,金羽城不僅是王城,也是魔尊的洞府所在。你我遠遠避開此地,再設法借道傳送陣不遲!”
“嗯!”
連番吃虧,使得朵彩變得穩重了許多。
於野收起圖簡,凝神張望。
前方群山聳立,卻風雪甚急,遠看白茫茫一片,仿若去路斷絕而天涯已儘。
他抬手一指,帶著朵彩直奔天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