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
夜色朦朧。
空曠的荒野上,兩人在出聲交談,像是同行的旅人,敘說著途中的風景與美好的前程,卻一個緩緩後退,左右張望,一個信步往前,氣定神閒。
“於野,你是否聽說過星域之門?”
“未曾耳聞。”
“據傳,星域之門通往星域。唯有穿過星域,方能抵達神界。妖域、鬼域與魔域的高人都在尋找神界的門戶,卻始終難以遂願。而世上若有這麼一條直達神界的捷徑,你會不會為之心動呢?”
“沒興趣,於某隻想返回妖域。”
“神殿已被陣法封禁,苦元已帶人追殺而來,你求活已難,如何返回妖域?”
“我活不了,你也休想逃脫。”
“你我聯手,或能化險為夷。”
“你這麼喜歡找人聯手,為何撇開魔域而獨自行事?”
“狄欒魔尊的所作所為……不提也罷!”
“事關銀灣之行?”
有關銀灣之行,乃是狄欒魔尊與蓋義妖尊為了化解雙方恩怨所設計的圈套,或是相互妥協的一個約定。而遭到算計與拋棄的不僅有九寶、九芝與於野,還有魔域的羌齊等一幫魔修。由此不難推測,羌齊必然惱怒狄欒魔尊的無情無義。
此時的羌齊卻不願多說,催促道“不必囉嗦,苦元即將追來,召出你的蛟龍、屍王,還有奎炎與邛山,你我足以與他一戰。”
於野依然不為所動,道“我若是不答應呢?”
羌齊終於說出他的企圖,之所以聯手,並非出於善意,而是忌憚蛟龍與屍王的存在。此外,奎炎與邛山也是頗為凶悍。倘若雙方翻臉動手,他未必能夠占到便宜。適逢仙域修士又咄咄逼人,兩家聯手克敵,無疑是最為明智的選擇,誰想於野軟硬不吃。
“哼……”
兩人一個後退,步步小心,一個往前,威勢逼人。
“羌前輩……”
便於此時,夜色下冒出一群人影,正是居右與姬聖等魔修,奔著這邊跑了過來。
羌齊回頭一瞥,兩眼中殺機閃現。而當他看向前方,又微微錯愕。
尚在後退的於野忽然身影扭曲,竟原地消失。而幻境之中,難以施展修為神通,他怎會隱遁而去?
“羌前輩,禁製古怪,似有兩重天地並存……”
“不僅如此,或許禁製存在久遠,極為混亂,隨時變化……”
居右與姬聖的話音未落,數十丈外又冒出一群人影,竟是苦元、宣禮、宣讚,以及叫作柯甲、泰乙的兩位化神修士。
羌齊急忙抬手一揮,帶著眾人往前跑去。
與此同時,於野仍在連連後退,卻滿眼的驚奇之色。
他沒有施展隱遁之術。
曾經的曠野卻已消失,置身所在變成了一座大屋子,或是一座殿堂,粗大的石柱撐起一片詭異的天穹,並有龍影在石柱與天穹之間盤旋環繞。而那天穹之上,點點星辰浩瀚無際……
星域之下,殿堂之上,佇立著一尊高大的石像,看似壯漢的模樣,卻低首垂目,像是在俯瞰蒼生,滿臉的悲憫之色。而他虛托的雙手各有一團光芒,一個金光閃爍,一個冷光斑駁,卻又日月同輝而天威莫測。
那掌控日月之人,便是天神?
於野仰望著高大的石像,忽然倍覺渺小、卑微。而正當惶恐之時,光芒一閃,神態悲憫的壯漢已變成怒目咄咄、煞氣環繞,邪狂、驕橫之威陡然降臨。
於野隻覺得心驚膽戰、兩腿發軟,差點跪在地上。
與之瞬間,又是光芒閃爍,煞氣環繞之人變得更為粗壯,相貌也更為猙獰可怖,裸露的四肢透著龍紋,周身散發出暴戾的妖氣,仿佛隨時都將踏碎山河而毀天滅地……
於野籠罩在無上的威勢之下,好像是在巨石壓頂,猶自驚恐莫名,忽然又如釋重負而心神一緩。
隻見石像的相貌仍在變幻,妖氣、魔氣交錯更替,繼而雙目閃過兩道光芒,似乎洞徹天地而看破萬物,遂又漸漸恢複了低首垂目的悲憫之態,而無上的威勢已是無所不在,彷如神明降臨而令人頓生皈依、叩拜之意……
於野忍不住便要跪下,卻又咬牙強撐。
仙也好,神也罷,終歸是人,尚不知善惡,亦未曾有恩,為何要他跪地叩拜?
“天神……”
恰於此時,驚呼聲響起,大殿內多了一位老者,竟然是苦元。緊接著宣禮、宣讚與另外兩位中年修士相繼現身,同樣是滿臉的驚訝與喜悅之色。緊接著光芒閃爍,又是一群人影闖入大殿,卻有人承受不住神像的威勢,已禁不住“撲通、撲通”跪在地上。而雙方意外相逢,頓時劍拔弩張而一片混亂。其中的羌齊發現於野,急忙招手呼喚——
“於野……”
於野卻是猛然驚醒,撒腿便跑。
尚未跑出大殿,眼前一黑,遂又風聲呼嘯、流星閃爍,彷如一頭紮入漫天的星雲之中。不過轉瞬之間,神殿消失,竟然再次回歸曠野,四方茫茫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