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六個壯漢圍住一個少年。
牆壁上、地上,插著射空的箭矢。而本來坐在地上,深受重創的少年,竟然慢慢站了起來,不僅毫發無傷,反而劈手奪回長劍,並冷冷說出了一句話,他要殺人了。
“哈哈!”
薑熊稍作詫異,獰笑道:“小子,你找死呢……”
“噗——”
血光一閃,倒下一人,咽喉中劍,手中的長刀“嘡啷”扔了出去。
薑熊的笑聲戛然而止,目瞪口呆。他看向倒地身亡的同伴,又看向麵前的少年,與那殺人不見血,猶在微微顫動的劍鋒,禁不住後退了兩步,道:“你……你一個山裡孩子,怎會懂得使劍?”
他兩眼中厲色一閃,手中弓弦炸響。
與此刹那,四個同伴掄起長刀便砍。
之前吃虧,也許是疏於防備。此時五個暴怒的漢子又是弩箭偷襲,又是揮刀亂砍,瘋狂圍攻一個勢單力薄的少年,斷然沒有失手的道理。
而意外,總是在意外的時候發生。
隻見少年身上閃過一層青色的光芒,竟然將箭矢與長刀震飛,緊接著他手中的長劍抖出片片劍花,隨之血光迸濺、慘叫四起。
眨眼之間,混戰的雙方倏然分開。
少年,持劍而立,劍鋒猶自微微顫動。
四個漢子後退了幾步,各自咽喉中劍,麵麵相覷,帶著茫然而又絕望的神情相繼倒地。
薑熊同樣後退了幾步,手腕中劍,弓弩脫手扔了出去,隻是他還活著。而看著死去的同伴,又看向少年身上漸漸消失的光芒,以及那殺人不沾血的長劍,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心頭猛一哆嗦,禁不住問道“你……你叫什麼?”
於野佇立原地,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持著長劍,濃眉下的一雙眸子淡定而又沉靜。丈餘遠外,躺著五個死去的漢子。當然還站著一個活著的薑熊,他曾經的賊人同夥,地牢中的難兄難弟,也是坑他、害他的仇人。
不過,當時他雖然被脅迫入夥,卻沒人知道他的姓名來曆。
“於野。”
“於野……你不會是那個江湖傳說的殘害無辜、心狠手辣,便是修士也敢殺的奪命小子吧?”
“哼!”
於野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薑熊忽然“撲通”跪在地上,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求饒道:“此前有所得罪,也不怪我啊,誰想你是修道之人,小小年紀隱藏如此之深,也太嚇人了,你方才若不出手,我還不敢相信……”話沒說完,他伸手“啪啪”扇了自己兩耳光。許是用力過猛,鼻血眼淚都扇出來了。他帶著淒慘可憐的模樣,悔恨交加道:“有道是寧欺白須翁,莫欺少年窮,怪我有眼無珠,你……你殺了我!”
薑熊伸手拍打著胸口,抬起滿是鼻血淚水的臉,悲壯道:“來啊,衝這來一劍最為解恨,你我有緣相識一場,且不論恩怨如何,老哥隻有這條命了,你儘管拿去!”
其話語坦誠,神情悲壯,以命相抵,隻為化解一場恩怨。如此江湖氣節,怎能不令人動容。
於野像是陷入遲疑之中,遂又眉梢一挑,道:“起來吧,回我幾句話。”
薑熊的兩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慌忙跳起來,連連點頭道:“嗯嗯,哥哥我絕不敢有半句隱瞞!”
“你確定此處是馮老七的藏寶之地?”
“應該不假,我曾經問起此事,他說他多年來積攢的財寶,儘數存放在鹿鳴山的萍水鎮。而此處的宅子,是他唯一、落腳之地。”
“你是否已找到了財寶?”
“哎呀,整個院子與屋內屋外,已被我翻了幾遍。而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任何東西。否則我也不必等他回來。咦,你不是與他在一起麼……”
於野打斷道:“馮老七死了。”
“你殺了馮老七?”
薑熊很是吃驚的樣子,卻又附和道:“殺得好!換成薑某,也定要殺他,逼他交出財寶!”他伸出手指,讚道:“男人就要夠狠,哥哥我喜歡!”
於野皺了皺眉,道:“你我之間,無話可說。”
“哦……”
薑熊轉動著眼珠子,試探道:“既然如此,老哥走了哦?”
於野的眼光低垂,沉默不語。
薑熊暗暗鬆了口氣,後退了幾步,衝著地上的死屍拱了拱手,帶著哭腔道:“各位好兄弟呀,你我來世再相聚!”
他急急轉身,便要離開屋子。
忽聽身後風響,胸口一痛,整個人便如紮破的皮囊,頓時氣機渙散而不堪支撐。
薑熊踉蹌幾步,伸手扶住屋門,看著胸口透出的半截劍鋒,愕然道:“你不當麵殺我,又為何背後動手……”
便聽身後有人幽幽道:“我不忍!”
“噗——”
薑熊的一口老血噴在門上,絕望而又憤怒道:“小子,你夠狠、夠壞,也夠卑鄙……”他兩眼一翻,慢慢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