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黃昏。
林蔭道上,一人一騎從遠處馳來。
據路人說:此處有個鎮子,為青野鎮;由青野鎮往北,再走上十日,即可抵達靈蛟穀地界。
到了靈蛟穀地界,便也到了家門口。
隻見前方的數裡之外,矗立著一座石山。樹木掩映下的山坡上,坐落著成片的房舍。恰逢晚霞夕照、炊煙升起,山野村鎮的寧靜仿佛儘在此間。
那便是青野鎮?
鎮子所在的山坡下,是個十字路口。由路口往東而行,便可繞過鎮子北去。
不過,風景總在遠處,亂世近在眼前。
一群人影擋住了路口,傳來的爭吵聲,打破了此地的寧靜與祥和。
於野輕輕一勒手中的韁繩,馬兒放慢了腳步。
離開萍水鎮之後,他便一路北行。
雖然沒有走過這條路,而問道於人,尚不至於迷失方向。不緊不慢的走了幾日,他都是露宿在荒郊野外,一是避免招惹麻煩,再一個,也是借機修煉功法,琢磨他的破甲符。
而今日趕到青野鎮,本想買袋子穀米,為馬兒備些精料,也順道買點朱砂,以便再次嘗試繪製破甲符。誰想有人攔路,難不成繞道而行?
於野驅馬慢慢往前。
卻不知何人攔路,且看個明白,再行計較。
路口堵著十幾個人,雙方猶在爭吵不休。
一方是八九個江湖漢子,手持長刀、弩箭,一個個神態蠻橫,氣勢囂張;一方是兩男一女,年紀相貌各異,也像是江湖人士,各自騎著駿馬、攜帶利器,卻顯得頗為憤怒,而又正氣凜然的樣子。
“為何收繳我等佩劍?”
“我兄弟奉北齊山道長之命,嚴查各地修道之人。爾等務必登記在冊,繳出利器,否則休想踏入青野鎮……”
“北齊山已亡,何來道長?即使如你所說,我等均為散修,不受道門約束,更不會交出佩劍!”
“哼,爾等聽著,大澤八家道門已合為一家,無論散修,或道門弟子,從今往後均由北齊山管轄。抗令不遵者,後果自負!”
“什麼叫抗令不遵,後果自負?我等修道之人,崇敬天地,道法自然,何罪之有?”
“與我兄弟叫嚷沒用,有膽去找北齊山的高人理論啊。爾等修道之人,看似道貌岸然,實為雞鳴狗盜之徒,竟濫殺我江湖同道,竊取仙門寶物……”
“放肆!”
“交出利器,道出姓名來曆……”
“哼……”
於野在十餘丈外停了下來。
攔路盤查的漢子,顯然是投靠了蘄州修士的江湖人士。
而另外兩男一女,竟是修道之人。不僅如此,好像都是先天的高手,也就是有了修為的煉氣修士。大澤的道門弟子倒是見過幾個,譬如白芷、塵起,或仲堅、燕赤、莫殘。而一次遇到三位煉氣高手,還真的是頭一回。
這三人自稱散修?
大澤的散修若是這般厲害,大澤的道門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吵鬨爭執之際,為首的男子突然飛身下馬。隻聽“啪啪”兩聲脆響,辱罵他的漢子滿嘴帶血摔倒在地。兩位同伴不甘落後,雙雙抽出長劍淩空躍起。
一群江湖漢子豈肯退讓,依仗人多勢眾揮刀便砍,卻又怎是修士的對手,頓時被打得抱頭鼠竄。
片刻之後,路口隻剩下兩男一女三位修士。
帶頭動手的男子放聲笑道:“哈哈,除魔衛道,當如此時!”
另外一位年輕男子也是揚眉吐氣道:“草莽之輩也敢猖狂,豈有此理!”
同行的女子倒是謹慎,勸說道:“兩位師兄,此地不宜久留!”
“便依夢師妹所言!”
為首的男子與兩位同伴飛身上馬,卻又回頭笑道:“道友,何不同行?”
於野尚在觀望,見雙方混戰已罷,竟然沒鬨出人命,暗自有些好奇。而他正要就此前往青野鎮,卻不想有人邀他同行
道友?
那人能夠看出自己的修為?
“哦……”
於野遲疑著舉起雙手,道:“在下並非道門弟子,與三位不同路……”
“哈哈!”
男子笑得頗為開心,眨巴著雙眼道:“我三人亦非道門弟子,與道友同為散修。不過你此時前往青野鎮,豈不是自找苦吃。與那些江湖人士看來,你我又何嘗不是同路人?”
其同伴也是搖頭笑道:“這位小兄弟瞞得過彆人,卻瞞不過我三人的法眼。你的長劍並非俗物,一看便知!”
女子輕聲自語道:“如今世道崩壞,道統不再,身為修道之人,豈能置身事外?”
“走吧!”
男子抬手一揮,又意有所指道:“有緣者,大道同行;無緣者,背道而馳!”
於野皺著眉頭,有些無奈。
沒人看出自己的修為,而是長劍露出了破綻。長劍雖然裹著布條,卻瞞不過修士的神識。
什麼叫置身事外,什麼叫有緣、無緣?
言外之意,此時若不同行,便有勾結江湖人士,與通風報信的嫌疑。
這是強迫同行呢,與馮老七、薑熊的脅迫入夥如出一轍。早知道躲遠一點,誰想旁觀也能惹來麻煩。
不過,那幫江湖漢子吃了虧,定然不會罷休。此時前往青野鎮,並非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