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兄弟倆抱怨憤恨之際,夜空中閃過一道道劍光。
轉眼之間,慘叫聲四起,一道又一道人影倒在劍光之下,又順著陡峭的山坡往下滾去。幸存者驚慌失措,有的舉起刀劍徒勞抵擋,有的竄向山林,有的趴在亂石堆裡,還有的大聲呼喊,隻求拜入仙門,永世效忠不敢背叛。
雲海邊的山坡上,靜靜站著二百多個已拜入仙門的江湖人士。看著同道的淒慘下場,或也恐懼,或也慶幸,或也悲憤,卻依舊是默然旁觀。
於野召喚一聲,轉身躲在一塊山石下。
天寶兄弟見機得快,匆匆忙忙跟著他伏下身子。
藏身的山石恰好背對著山梁上的修士,能夠暫避一時,卻麵對著山穀雲海,也麵對著雲海之上的四位築基修士。
“大哥,如何是好……”
“拚他娘的……”
“拚不過呀,無非送死……”
“你我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誓言如是,夫複何憾,更何況還有於兄弟,輪回路上好作伴……”
天寶兄弟自知必死,便要拉著新結識的於兄弟,拚一個轟轟烈烈、痛痛快快,拚它一個無怨無悔。
於野卻是心急如焚。
南山當場招納門徒,他已知道大事不妙,本想趁亂離去,竟被天寶兄弟纏住。如今南山終於大開殺戒,天寶兄弟又要拉著他一起去死。
可見江湖義氣也害人。
他又豈肯白白送死,而一旦動手,必然暴露身份,隨之便將遭到四位築基高人與十多個煉氣高手的圍攻。而眼下飛劍亂竄,生死時刻降臨,即使拋棄天寶兄弟強行突圍,也為時已晚。
於野尚自糾結彷徨不定,急忙轉身低頭。
一股寒意突如其來,瞬息掠過他的全身!
糟了!
這是築基高人的神識!
此前人多混亂,又借天寶兄弟遮掩,沒有人留意他的存在。此時卻處於四位高人的注視之下,他最為擔心的狀況終於發生了。
於野低頭躲避之際,便要拿出破甲符。
強大的神識一掃而過,好像沒有識破他的身份。或許神識來自南山,他並不認得自己的相貌?
“轟隆隆——”
正當此時,眼前的石頭、樹木突然顫動搖晃起來,緊接著整個山穀都在震動。
與此瞬間,雲海翻湧,一道火光衝天而起,竟直上百丈、千丈,火紅的烈焰照亮了四方,滾滾的濃煙遮住了天穹。
四位築基高人始料不及,慌忙踏著劍光飛出山穀;雲海邊的兩百多個江湖人士轟然四散。十多個蘄州修士也顧不得殺人,匆匆收起劍光轉身逃竄。
天寶與仁梁癱倒在山坡上,雙雙目瞪口呆——
“蛟龍重生,真是好大動靜……”
“寶物呢……”
“地火所至,萬物俱滅,走——”
幸虧請教過蛟影,知道此地異象的由來。不用多想,辰陵山下的地火噴發了。而既然坤火已動,乾機的變化何在?
於野催促一聲,飛身往上,而回頭一瞥,又轉身返回。山體的震動過於猛烈,天寶兄弟倆站立不穩,莫說逃離此地,便是走路也難。他隻得將長劍插入腰間,一手抓著一人,然後腳尖一點,帶著兄弟倆往上躥去。
轉瞬衝上山梁。
卻見山梁上下,儘是逃竄的人影,彼此推搡叫罵,拔刀相向,場麵混亂不堪。而咆哮的地火與滔天的烈焰,使得喧囂的場麵更添幾分異樣的絢爛。
於野一手抓著一人,隻管往前衝去。天寶兄弟倆震驚於他的力氣之大,卻也沒忘揮舞長刀亂劈亂砍。
如此橫衝直撞,翻過山梁,衝開人群,循著山路狂奔而去。
夜色中,三人像是並駕齊驅,似乎沒有異常,卻又腳不沾地縱跳如飛,左右還有兩把長刀開路,遇人便砍。
片刻之後,前方的山道上已沒有了人影。
於野這才丟下兄弟倆。
夜空之中,濃煙滾滾,“轟隆隆”響聲不斷。彌漫升騰的濃煙之中,一道火紅的烈焰肆虐不休。隨之滾燙的泥土塵屑從天而降,乾枯的山林霎時燃燒起來。
“天呐——”
天寶兄弟倆大驚失色,捂著腦袋撒腿便跑,冷不防摔個跟頭,跳起來繼續狂奔。
於野緊隨其後。
他空手趕路,輕鬆許多,卻未敢大意,一路上留意著頭頂與四周的動靜。
三五裡過後,天寶兄弟倆突然停了下來。
前方峭壁下的山澗乃是出山的唯一途徑,卻站著一個手持短劍的中年男子,厲聲喝道:“豈敢擅自離去,站住——”
天寶與仁梁臉色慘變。
遇上修士了!
如今地火噴發,整座大山都燒了起來,竟然不讓人離去,還有活路麼!
兄弟倆尚自不知所措,卻見於兄弟從身後衝了過來,不僅如此,他還抬手打著招呼——
“這位道兄,甘行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