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
一行車馬出了城。
城北,有座山,名為蒼山。
蒼山的主峰僅有百丈高,卻山體連綿,氣勢雄渾,猶如一條巨龍橫臥在蘭陵城的北方。而蒼山與蘭陵城之間的山穀,更是樹木茂盛、鳥獸眾多,堪稱一處藏風聚氣的風水寶地。
須臾,車馬抵達山穀之中。
走在前方的是三位騎馬的玄衣侍衛,當間的是兩架造型精美的大車,另有一群玄衣侍衛簇擁著一位年輕的公子與一位中年修士隨後而行。
據說小公子的夫人心緒不佳,今日由公子本人陪伴外出遊玩。
帶路的中年侍衛一邊策馬往前,一邊左右張望,一邊又舉著馬鞭與左右兩位年輕的同伴示意道:“這山前城後的十餘裡方圓所在,稱為蘭陵穀,乃是春日踏青,與秋冬狩獵的好去處!”
出聲的是姚紳、姚管事,兩位年輕的侍衛自然便是於野與溟夜。
“且看,那便是蒼山!”
山穀的最北端有座石山,雖然山勢不高,卻有龍盤虎踞之勢。
“山下的蘭陵地宮,安葬著曆代國主,乃是齊國的禁地,有甲士把守,便是兩位公子也不得擅自靠近。”
姚紳勒馬止步。
置身所在,乃是一片草地,且背風向陽,顯得頗為幽靜。
車馬就此停歇,有人持械戒備,有人在草地鋪上草席、墊子,擺放木幾、食盒,還有幾位女子走下大車。其中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子,身著貂絨,妝容精美,便是公子的夫人。不過,墨筱也在隨行的女眷之中,她披了一件鬥篷,且收斂了氣息,若非知根知底,沒人知道她是一位仙門高人。
一群女眷走到草地上坐下。
一位中年男子則是陪著公子晉站在一旁,像是在欣賞著遠處的風景。
中年男子是葛軒,身份為公子府的門客。
此次出行,隻有葛軒、墨筱、於野、溟夜陪同,餘下的仙門弟子留守公子府。
“公子,天光甚好,山色秀美,何不就此領略一番野趣呢!”
“便如先生所願,姚紳——”
公子晉抬手一指,與葛軒信步往前。
姚紳吩咐眾侍衛留在原地,他取了兩套弓箭,帶著於野、溟夜跟了過去。
墨筱陪著夫人與幾位女眷說笑,儼然便是凡俗間的一位婦道人家。
於野接過一套弓箭把玩。
一張角弓收納在箭袋之中,並配有十餘支羽箭。取出角弓伸手一拉,弓弦“嘣嘣”作響。
溟夜回頭一瞥,道:“於兄弟,你懂得射箭之術?”
於野也不答話,抽出一支羽箭扣在弦上,就勢舉弓一指。
溟夜急忙躲避,瞪眼道:“你作甚……”
於野嘴角一咧,放下弓箭。
穿過草地,前方是片林子。
葛軒與公子晉走入林中,三位侍衛慢慢跟在後邊。
此處的林木甚為高大,應該都是數百上千年的古樹。但見粗壯的枝乾虯曲蒼勁,處處透著風霜的痕跡。穿行此間,彷如踏入久遠的歲月之中而給人滿目的滄桑之感。
行至林間深處。
葛軒擺了擺手。
姚紳與於野、溟夜就此止步。
葛軒與公子晉繼續往前十餘丈,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便聽二人輕聲說道——
“……不瞞先生,家父已傳下國主之位,金冊便封在蘭陵地宮之中,卻為供奉一手掌控……”
“你是說天晟門的秦豐子?那老兒僅為築基修士,卻把持齊國朝野多年,如今又左右國主的人選,豈有此理……”
“公子世與秦豐子串通一氣,國主之爭已無懸念,唉,一旦他登上大位,豈肯容我……”
“眼下大位之爭尚無定論,料也無妨,且說說蘭陵地宮……”
“蘭陵地宮為先祖邀請數位仙門高人打造,乃是曆代國主的靈寢所在。而其中遍布陣法機關,唯有國主賓天歸葬之時,在各地的城主見證之下,以齊國之印開啟……”
“齊國之印……?”
“乃是一塊圓形玉佩,為國主珍藏之物,如今便在秦豐子的手中。而他整日守著家父,從不離開內城半步……”
“那老兒想乾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或是為了寶物……”
公子晉與葛軒所說之事,涉及他的身家性命。正是因為事關重大,他在夫人與家眷親信麵前也不敢吐露半句口風。所謂的外出遊玩,隻是掩人耳目的一個借口罷了。
二十餘丈外,姚紳與於野、溟夜在靜靜守候。
姚紳聽不見公子晉與葛軒的竊竊私語,而兩位仙門弟子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秦豐子,齊國之印,金冊,蘭陵地宮,均與國主之爭有關。而仙門高人打造的陣法,似乎更為關鍵。
於野拎著弓箭,四處張望。
獵戶出身的他,熟知弩箭的威力。而他更喜歡弓,喜歡手臂舒展,與箭矢離弦的快意。而一時未見野獸出沒,隻有斑駁的日光灑在林間,使得幽靜的所在多了幾分撲朔迷離。
據他連日來的所見所聞,從中不難推測得知,雲川仙門插手國主之爭,必有所圖。難道是利用公子晉之手,奪取齊國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