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孤島。
小島方圓裡許,有座二三十丈高的小山,覆蓋著一層低矮的樹木,四周環繞著一圈沙灘。
僅此而已。
沒有人煙,未見鳥獸,隻有日升日落,與無休無止的濤聲,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的茫茫大海。
卻總算有了一塊落腳之地。
墨筱與於野交談了半個時辰,逼著他立下諾言,回想了南嶼城之行的得失,並確認了內女乾,交代了相關事項,便再也支撐不住,遂吞服丹藥閉目歇息。
於野卻也不敢遠離半步。
他守在冷塵的身旁。
他擔憂冷師兄的傷勢,同時也怕強敵追來。
而即使強敵追來,又能如何呢?
墨師叔耗儘了修為,冷塵師兄傷勢慘重。而且三人用儘了所有的風遁符,哪怕是遁入地下,依然逃不過強敵的追殺。
無處可逃。
隻能聽天由命。
於野衝著遠方眺望片刻,低頭看向麵前的冷塵。
躺在地上的冷師兄,仍未醒來。所幸他氣息尚存,一時沒有性命之憂。隻是他的須發竟然變成了銀白,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幾道。前後不過短短的幾日,他竟然顯得異常的蒼老。
於野伸手試探著冷塵的脈門。
他對於醫術所知甚少,隻能以體內的真氣幫著冷師兄封住創傷、調理氣機,再幫著他化解丹藥之力,期待著他的傷勢有所好轉……
長夜過去。
又一個清晨來臨。
於野鬆開手指,神情中透著倦意。
冷塵依舊沒有蘇醒,而他體內的氣息已漸趨平穩,蒼白的臉色也多了一絲紅潤。
接連兩日幫著冷師兄渡入真氣,應該略有成效。隻是蛟毒發作不久,身子尚未恢複,如此持續的行功,難免讓他感到疲憊。
幾丈之外,墨筱端坐如舊。許是療傷的緣故,此時的她氣機內斂,雙目微闔,整個人沉寂無聲。
於野站起身來,慢慢走下山坡。
看著茫茫的大海,他不免心生感慨。
亦曾在海上漂泊,受儘了風浪之苦,誰想兩年多之後,再一次淪落孤島。雖然沒有了渡船與眾多的夥伴,所幸墨筱師叔尚在。待她傷勢痊愈,便可借助她的禦劍返回蘄州。
而返回蘄州的首要之事,便是前往南嶼城的朱鳥石與金蟾磯。既然打聽到了海外修士的下落,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隻可惜當晚遭遇了意外,使得他的願望落空。
唉,與其說是意外,倒不如說是一個蓄謀已久的圈套!
於野想到此處,一陣心緒煩亂。他在海灘上坐了下來,伸出雙手抱起腦袋。
此次外出遊曆,他參與了所有的大事,目睹了各自陰謀詭計,多少能夠推測出雲川仙門,或門主邪羅子的真正意圖。
邪羅子派出三批弟子擔負著兩項使命,一個是尋找玉玨,另外一個便是尋找海外修士的下落,卻因樸仝等人通風報信而走漏了風聲,於是齊國的天晟門、玄鳳國的朱雀門、雲國的天雲門,以及衛國的天玄門先後參與其中。即使溟夜所在的玄靈門,也想渾水摸魚撈取好處。
由此可見,邪羅子派出弟子潛伏各地的同時,也有各國弟子潛伏在雲川峰,可謂是相互滲透,雖說不見得誰更高明一籌,卻同樣的爾虞我詐詭計百出。
邪羅子應該早有所料,便派出弟子分頭行事,並借機報複朱雀門,或為掩護隨後的南嶼城之行。不想溟夜、孤木子雖然露出破綻,樸仝卻一直隱藏不漏,最終招來強敵設下埋伏,差點將雲川仙門的弟子一網打儘。
之所以說樸仝來自天雲門,因為南嶼城乃是天雲門的地盤。如
若不然,他難以及時招來四位築基前輩與一位金丹高人。
而天雲門的企圖更像是不勞而獲,隻要殺了雲川門弟子,便能搶到玉玨,尋到海外修士的下落。
論起陰險毒辣,五大仙門的金丹高人倒是不相上下。
幸虧當晚逃了出來。
蛟毒發作,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典籍中的禍兮福所倚,便是這個道理吧。
此時此刻,不知車菊、白芷的狀況如何。與塵起的舊賬未清呢,但願他還活著……
於野抬起頭來,翻手拿出一壇酒。
在墨筱與冷塵的傷勢痊愈之前,他不敢靜坐入定,而陪伴守護又頗為枯燥,索性飲酒解悶。
於野摸出一粒辟穀丹扔入嘴裡,順手拍開酒壇的泥封。而他剛剛抱起壇子飲了口酒,忽聽身後傳來一聲讚歎——
「好酒……」
一位老者搖搖晃晃走下山坡,雖然神情虛弱,卻麵色紅潤,尤其他銀須銀發,更添幾分脫俗出塵的氣度。
「冷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