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高山,便是激流。剛剛走出一道峽穀,又一頭紮入群山。來自燕州的一群修士早已辨不清東南西北,隻管跟隨兩個凡俗漢子穿行在茫茫的山林之中。
黃昏時分。
眼前再次出現一個山穀。
山穀之中,長滿了樹木,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元漢走到一片山坡上,拿出一張獸皮查看,興奮道:“於兄弟,此處或為龍吟穀,據村裡長輩所說,穿過龍吟穀,便可抵達天神山所在的九牧原,不過……”
於野與元夏跟著停了下來。
文桂與賴冕、赤離、冠義等人相繼現身,各自抬頭張望而滿眼的期待之色。
已走了二十餘日,跋山涉水,風餐露宿,很是辛苦,所幸天神山已相去不遠。
卻聽元漢話語一轉,接著說道:“不過,村裡長輩交代,龍吟穀內凶險莫測,奉勸我等繞行。”
“如何繞行?”
於野問道。
元漢抬手指向身後的大山,示意道:“原路返回,再繞道前往九牧原……”
“哼!”
冠義哼了一聲,打斷道:“元漢,我且問你,穀中可有天神、惡龍?”
“村裡長輩並不知情……”
元漢搖了搖頭。
“可有山妖、精魅?”
“也未曾聽說……”
“既然如此,你何故膽小畏縮?”
冠義揮袖一甩,不容置疑道:“就此歇宿一晚,明早接著趕路!”
赤離與文桂附和道——
“冠長老所言有理,若是繞道而行,耽擱時日不說,途中難免又添變數!”
“嗬嗬,一路之上遇到多少艱難險阻,不照樣走到此處,何況於師弟從不走回頭路,是吧?”
於野循聲瞪了一眼。
文桂視若未見,反而與赤離、冠義相視一笑。
元漢不善言辭,臉色漲紅,忿忿道:“我兄弟豈是膽小之人!”
他賭氣般的放下包裹,與元夏就近撿取枯枝而以備點火之用。
山裡人露宿野外點燃火堆,倒不是為了取暖,而是燒烤吃食,驅散蛇蟲的侵擾。
眾人散去歇息。
於野依然在眺望著前方的山穀。
他與冠義沒有再起爭執,他也不想舍近求遠。
而元漢並非說謊之人,莫非龍吟穀真的藏有未知的凶險?
就此看去,偌大的山穀已漸漸沉入暮色之中,卻好像飛鳥不驚、走獸絕跡,遠近一片寂靜。
“你這般辛苦,何不召喚六翅金螈相助呢?”
識海之中,傳來青蘿的話語聲。
來到天神寺幻境之後,她便整日修煉不輟,或許是魔氣的緣故,她的修為境界得以明顯的提升。而她並未忘記於野的處境,聽她又道——
“七八千裡之遠,僅為六翅金螈兩日的路程,哪怕馱著你與文桂、賴冕、元漢,也可輕易飛越萬水千山,咦——”
青蘿似乎困惑不解,而她話音未落,已有所猜測,意外道:“你不再是那個傻小子,你真的變了哦!”
於野伸手撓了撓耳朵,道:“如你所說,我是變成妖、還是變成魔?”
“你非妖,卻妖裡妖氣,非魔,又殺心熾盛,你……”
青蘿的話語中竟然透著失落之意,幽幽道:“你變成當歸一,變成詹坤,變成邪羅子,變成歸元子,變成文桂……”
“什麼妖裡妖氣,信口瞎說。我若變成他人,我本人何在?”
“你……走失了!”
“走失?”
“嗯,我喜歡於家村的於野,願他早日歸來……”
“哼,你也變了!”
“我怎會變呢……”
“變得神神叨叨,像個山裡的老婆婆!”
“呸,不理你了!”
“嘩啦——”
元漢與元夏撿來兩捆樹枝。
於野轉身走到近前,摸出一張離火符塞入柴堆。符籙的威力僅存一兩成,用來點火足矣。隨著火光升起,他退後兩步坐了下來。
元漢拿出乾糧在火堆上燒烤。
元夏則是拿出一把短劍在石頭上打磨,那是他送的飛劍,兄弟倆一人一把,卻被嫌棄不夠鋒利。
而築基飛劍乃是靈器,如何打磨?
於野也不勸阻,嘴角含笑,而看著燃燒的火堆,又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他依然是那個於家村的於野。
青蘿卻說他變了,人走失了。
是他變了,還是世道變了?是走失,還是迷失……
……
清晨。
山穀中彌漫著濃霧。
元漢與元夏扛著長劍、背著包裹,大步走下山坡。
於野與文桂、賴冕、赤離、冠義等人緊隨其後。
轉瞬之間,抵達山穀。
眾人放慢腳步,抬頭張望。
從高處俯瞰,龍吟穀並無異常之處。而置身於山穀之中,卻是另外一方景象。
一株株高大的樹木參天聳立,樹冠蔽日;粗大的樹乾之間,霧靄彌漫、樹藤牽扯。透過林間的縫隙看去,竟一眼看不到頭。